在馮勁鬆破碎、充滿痛苦的敘述中,結合趙誌軍的供詞以及多方查證,“1970年斷箭行動”的真相,終於如同沉船般,緩緩浮出了漆黑的水麵。
那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戰備物資運輸。當時,直屬隊接到了一項高度機密的任務,護送一批特殊的“物資”前往邊境交接點。
這批“物資”,是上級某位實權人物已故)私下授意,從一處剛被發現、尚未上報的古墓中盜掘出來的珍貴文物,其中就包括那些帶有神秘龍紋的青銅器箱。任務代號“斷箭”,寓意風險極高,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帶隊的是馮勁鬆和另一位上級指派的負責人。運輸途中,在穿越一條邊境冰河時,車隊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和冰麵開裂的險情。領頭車輛司機正是馬秋收)不慎墜入冰窟,馬秋收當場犧牲。而更悲劇的是,一個在附近放牧的蒙古族孩子格日勒圖,因為好奇靠近,也不慎滑落冰河。
“當時……當時如果我們立刻全力救援,那孩子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馮勁鬆老淚縱橫,聲音顫抖,“但是……但是那個負責人,他怕事情暴露!他怕盜掘文物的事情敗露!他命令我們……命令我們優先打撈那些沉重的文物箱……他說……一個牧民的孩子,死了就死了,不能影響任務……”
這個冷酷的命令,讓當時包括馮勁鬆、張愛國、李衛東、王麗華、孫福貴、胡建軍在內的所有隊員都驚呆了。
但在那個強調絕對服從的年代,在負責人以“政治任務”、“嚴重後果”相威脅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和執行。他們眼睜睜看著孩子在冰冷的河水中掙紮,最終消失,卻將大部分時間和精力用於打撈那些冰冷的箱子。
“我……我反對過……但沒用……”馮勁鬆痛苦地抱住頭,“我恨我自己的懦弱!我永遠忘不了那孩子最後看向我們的眼神……後來,任務‘完成’了,文物被送走了。上麵下了封口令,將所有事情定性為意外事故,馬秋收是因公殉職,那個孩子是意外走失。我們每個人都被警告,如果把真相說出去,不僅自己完蛋,還會連累家人……”
巨大的負罪感和恐懼感從此吞噬了馮勁鬆。他無法麵對自己,更無法麵對即將臨盆的趙文芸。他害怕自己的“汙點”會牽連她們母子,也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承受不住壓力而說出真相,給家人帶來滅頂之災。
於是,他選擇了最殘酷的方式,用冷漠和絕情,逼走了深愛的戀人和尚在繈褓中的孩子,將自己放逐到了偏遠的翠巒林場,企圖用肉體的勞苦和環境的孤寂來麻痹靈魂的煎熬。
而張愛國、李衛東等人,則在短暫的內心掙紮後,逐漸接受了既成事實,並將那段記憶深深埋藏,各自開始了新的生活,有的甚至借此機會得到了某些好處。胡建軍和孫福貴則選擇了不同的逃避方式,一個躲進山林,一個用酒精麻痹自己。
這個被刻意掩埋的真相,包含了貪婪、懦弱、對生命的漠視以及權力的濫用,像一顆毒瘤,在知情者心中腐爛、發酵,最終在五十年後,由那個被“遺棄”的孩子,用最極端、最慘烈的方式,將其徹底捅破,曝曬在陽光之下。
趙誌軍,在母親日複一日的怨恨灌輸中,在零星搜集到的線索拚湊下,逐漸“還原”了他所認為的真相。他將母親和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歸咎於當年那些參與者的“沉默”和“共謀”。在他偏執的認知裡,所有人都是害死他家庭幸福的幫凶,都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的複仇,固然有其扭曲和罪惡的一麵,但其背後,是那個特殊年代留下的、至今仍在隱隱作痛的社會傷疤,是權力濫用和人性懦弱共同釀成的苦果。
馮勁鬆的懺悔來得太遲,已經無法挽回任何逝去的生命,也無法撫平趙誌軍扭曲的心靈。但他提供的真相,終於讓這起跨越半個世紀的連環血案,畫上了一個沉重而完整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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