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鑰匙在掌心硌出深痕,買家峻站在養老院的窗前,雨點敲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叩問。他凝視著鐵盒中的照片——陳國棟、周正、周正陽三人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笑容凝固在泛黃的相紙上。1993年的陽光仿佛穿透了二十五年的時光,照在他手背上,帶著一種冰冷的灼痛。
“買書記?”護工女人輕聲喚他,“您還好嗎?”
“我沒事。”買家峻合上鐵盒,聲音沙啞,“林婆婆的日記,我帶走了。”
“您……要查出真相嗎?”女人猶豫著問,“林婆婆臨走前說,真相會害死人。”
買家峻轉身,目光落在她臉上:“也會救活人。”
他走出養老院時,雨已停了。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塊浸了水的舊棉布。小張的車停在門口,車窗搖下,露出他年輕的臉:“買書記,陳雨小姐放學了,我接她去了市委大院。”
“好。”買家峻點頭,拉開車門,“去市委。”
轎車駛過濕漉漉的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滴著水,像在流淚。買家峻坐在後座,手指摩挲著鐵盒上的銅鎖。他想起周正死前的眼神——那裡麵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平靜,像在說:“買書記,我做到了。”
做到了什麼?是保護他,還是……完成某個更龐大的計劃?
手機震動起來,是李維民的短信:“‘夜鶯’的通信記錄已調取,加密方式為軍用級,需技術科破譯。另,周正的檔案有塗改痕跡,1993年曾被調至雲頂閣項目組。”
雲頂閣。又是雲頂閣。
買家峻的指尖撫過手機屏幕,想起陳國棟墜樓前夜,在雲頂閣頂層說的話:“小峻,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原來不是誇讚,是警示。他像陳國棟,也像周正陽,像所有被困在這個局裡的人。
轎車停在市委大院門口時,天色已晚。buyer峻推開車門,看見陳雨站在辦公樓前的台階上,手裡抱著那隻白色的兔子布偶。她看見他,立刻跑過來,馬尾辮在風裡一甩一甩的。
“叔叔!”她撲進他懷裡,臉頰貼在他濕透的中山裝上,“我等了你好久。”
“對不起。”buyer峻抱住她,嗅到她頭發上淡淡的洗發水味,“任務耽擱了。”
“周正叔叔是不是真的不會回來了?”陳雨仰起臉,眼睛裡帶著一絲淚光,“小張叔叔說,他……犧牲了。”
buyer峻的心猛地一緊。他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是的。”
“那爸爸呢?”陳雨的聲音很輕,“他是不是也……犧牲了?”
buyer峻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想起陳國棟墜樓時的身影,想起他最後那句“再見”,想起遺書裡“黑暗的儘頭,未必不是光明”。他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是的。”
陳雨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他手背上,像一顆滾燙的石子:“他們都是英雄嗎?”
“是的。”buyer峻擦去她的眼淚,“他們都是英雄。”
陳雨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buyer峻抱著她,看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消失在雲層裡,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周正的死,隻是漩渦的邊緣。
“叔叔,”陳雨抽泣著說,“我以後能當警察嗎?像周正叔叔一樣?”
buyer峻的心猛地一顫。他想起周正第一次跟他去礦井時,也是這樣的雨天,少年倔強地說:“我這條命是您救的,以後我就是您的影子。”後來,他真的成了他的影子,直到死在那個血色的清晨。
“等你長大了,”buyer峻輕聲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抱著陳雨走進辦公樓,走廊裡的燈光很暗,像一條通往深淵的隧道。李維民的辦公室在走廊儘頭,門虛掩著,透出一線微光。
“進來。”李維民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buyer峻放下陳雨,推開門。李維民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臉色凝重:“技術科破譯了部分‘夜鶯’的通信記錄。”
他將文件推過來:“你看。”
buyer峻拿起文件,上麵是一串加密的代碼,下麵是破譯後的內容:
**“1993年10月15日,夜鶯致周正陽:林曉萍案有隱情,凶手非張金柱。雲頂閣項目組涉黑,陳國棟知情。——夜鶯”**
**“1993年12月3日,周正陽致夜鶯:已調離警隊,將追查到底。若我出事,照顧我弟周正。——周正陽”**
**“1995年3月20日,夜鶯致周正陽:小心司機王強,他與雲頂閣有染。——夜鶯”**
buyer峻的手指緊緊攥著文件,紙張邊緣割得掌心生疼:“周正陽的車禍,是雲頂閣策劃的?”
“技術科比對了司機王強的背景,”李維民的聲音很輕,“他1994年曾是雲頂閣的保安,1995年調至南方分公司,三個月後,周正陽死於他駕駛的車。”他頓了頓,“巧合嗎?”
buyer峻想起周正死前的話:“小心……你……”原來他想說的是“小心周正”。而周正,是周正陽的弟弟。
“周正的檔案塗改痕跡,是誰做的?”buyer峻問。
“陳國棟。”李維民翻開另一頁文件,“1993年,周正被調至雲頂閣項目組,是陳國棟的批示。但檔案裡,這段記錄被塗改了,時間改為1995年。”
“為什麼?”buyer峻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不知道。”李維民搖搖頭,“但周正陽死前,曾給陳國棟寫過一封信,說‘若我出事,周正即‘夜鶯’’。”
buyer峻的瞳孔驟然收縮:“周正是‘夜鶯’?”
“不。”李維民的聲音很冷,“周正不是‘夜鶯’。他是周正陽的替身。真正的‘夜鶯’,是周正陽。”
buyer峻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陳國棟辦公室的合影裡,站在最角落的那個年輕警察,眉眼和周正有七分相似。他想起周正死前的話:“買書記……小心……你……”原來他想說的是“小心周正”,因為周正是周正陽的弟弟,也是“夜鶯”計劃的一部分。
“陳國棟為什麼要塗改周正的檔案?”buyer峻問。
“保護他。”李維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周正陽死前,曾要求陳國棟照顧周正。陳國棟塗改檔案,是讓周正遠離雲頂閣的漩渦。”
buyer峻想起周正第一次跟他去礦井時,少年倔強的眼神。他想起周正死在平台的風裡,最後那句“買書記……小心……你……”。原來,他不是在警告他,而是在……保護他。
“‘夜鶯’的通信記錄,還有嗎?”buyer峻問。
“有。”李維民遞來另一份文件,“1995年3月21日,周正陽死前最後一封信。”
buyer峻接過文件,上麵是周正陽的筆跡:
**“夜鶯致陳國棟:我已察覺王強的異常,若我出事,周正即‘夜鶯’。雲頂閣的黑暗,需有人終結。——周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