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買家峻那句輕飄飄的“賞給這位兄弟喝了吧”,在嘈雜的大排檔裡,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解迎賓的臉上。
解迎賓身後的那個小弟,臉色煞白,雙腿忍不住打顫,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老板。喝?那是老板準備給對方下的“藥”,喝了恐怕小命不保。不喝?那就是抗命。
“怎麼?解總連一碗湯都舍不得賞給手下人喝?”買家峻端起那杯劣質的茉莉花茶,輕輕吹了吹,眼神卻像鷹隼一樣盯著解迎賓,嘴角掛著一絲譏誚的笑意,“這就有點不近人情了。我聽說解總在公司裡可是以‘愛兵如子’著稱的。”
這番話,字字誅心。
解迎賓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精心準備的“下馬威”,先是被買家峻從雲頂閣逼到了大排檔,現在連他準備好的“見麵禮”都被對方識破並反手一擊。如果今天這碗湯手下的不敢喝,或者喝了出事,那他解迎賓在道上的威信將蕩然無存;如果喝了沒事,那就坐實了這湯裡確實有問題,買家峻當麵揭穿,更是讓他顏麵掃地。
這是一個死局。
解寶華和韋伯仁坐在一旁,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他們能感覺到,今晚的局勢已經徹底失控,買家峻展現出來的強硬和敏銳,遠超他們的預料。
“買書記,”解迎賓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像是生鏽的鋸子,“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買家峻放下茶杯,直視著解迎賓的眼睛,“就是覺得這大排檔的湯,涼得快。既然解總不賞臉,那就算了。”
說著,買家峻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油膩的炒河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副“既然你不陪我演戲,那我就真的來吃飯”的架勢,徹底打亂了解迎賓的節奏。
“好!好一個買書記!”解迎賓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手,身後的保鏢立刻上前,端起那碗“十全大補湯”,一飲而儘。
“老板,沒事。”保鏢抹了抹嘴,沉聲報告。
買家峻眼中精光一閃。看來這湯裡的“東西”,不是立刻發作的毒藥,而是某種慢性藥,或者是隻有特定劑量才會生效的東西。花絮倩送這湯來,或許本意並非殺人,而是為了控製或拿捏他。常軍仁的電話,或許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出言提醒。
“既然沒事,那解總就請便吧。”買家峻不再理會,繼續低頭吃飯。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屈辱感,讓解迎賓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嚇了周圍幾桌客人一跳。
“買書記,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解迎賓終於撕下了偽裝,“你以為,你到了這滬杭新城,還是你說了算?我告訴你,在這裡,我解迎賓就是天!”
買家峻緩緩抬起頭,擦了擦嘴,眼神冰冷:“解迎賓,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就是在威脅你!”解迎賓獰笑道,“你查的那個安置房項目,資金鏈是我斷的;那個停工的釘子戶,是我擺平的;就連你宿舍樓下的那輛黑色奧迪,也是我的人在盯著!識相的,就乖乖在那張‘合作意向書’上簽字,大家你好我好。否則……”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威脅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
買家峻卻笑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解迎賓:“否則怎樣?讓楊樹鵬派他的兄弟去我辦公室門口蹲點?還是讓花絮倩再給我送一碗‘加料’的湯?”
他指著解迎賓的鼻子,聲音陡然轉冷:“解迎賓,我告訴你。我買家峻既然敢來,就沒怕過。你所謂的‘天’,在我眼裡,不過是一片烏煙瘴氣的霧霾!早晚要被清掃乾淨!”
“你!”解迎賓氣得渾身發抖。
“這頓飯,我吃完了。”買家峻整理了一下衣領,看也不看在場的眾人,徑直向外走去,“那碗湯,解總既然喜歡,就自己留著慢慢喝吧。解秘書長,韋秘書,還有這位楊先生,慢用。”
買家峻的身影消失在巷弄的夜色中,留下了一桌臉色鐵青的人。
“啪!”
解迎賓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反了!他這是徹底跟我們宣戰了!”解迎賓咆哮道。
楊樹鵬陰沉著臉,摸出手機:“老板,我派人去……”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解迎賓攔住了他,眼神陰毒,“現在動他,太明顯了。他既然喜歡玩,那我就陪他玩玩。解寶華,明天一早,把城南那個爛攤子扔給他!讓他去跟那些釘子戶打交道!我看他怎麼收場!”
“還有,”解迎賓看向花絮倩,“花老板,你不是說有辦法讓買家峻聽話嗎?現在怎麼回事?”
花絮倩臉色蒼白,她咬了咬唇:“老板,這中間可能有誤會。那湯……我還沒來得及跟您說,那湯裡下的‘軟骨散’,藥效還沒到發作時間……”
“廢物!”解迎賓罵道,“連碗湯都送不明白!滾!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