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的宮女屍橫遍野,擋住皇帝寢宮的帷幔被橫刀劈得四分五裂。
秉筆太監熟練地指揮著禁衛軍收拾地上的屍體,眼神卻始終關注著呆坐在地上的皇帝趙高。
他也找不到安慰這位主子的話了——好不容易有條振奮人心的消息,還不足半月,就被更大的噩耗給淹沒了。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趙高扔掉手裡精美的橫刀,雙手後撐,眼睛看著屋頂,瘋狂地大笑起來。
看到趙高的樣子,秉筆太監再也不敢旁觀,快步走到趙高麵前:“陛下!陛下!”
連續叫了兩聲,趙高沒有回應。
情急之下,秉筆太監的巴掌就抬了起來,但也隻是揚了揚,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他清楚自己的主子——這一巴掌下去,或許他會緩過來,但也會被他惦記。
打天子的耳光,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一個太監,雖然後代沒什麼希望了,但也不想給家族招來禍端。
“太醫!太醫……!”
寢宮周邊的活人都被趙高殺光了。秉筆太監看了一眼還在收拾屍體的禁衛,心一橫,自己準備親自往太醫署去。
他腳步還沒動,趙高的聲音響起:“你怎麼不打?你應該打下來的,也讓全天下人看一看,這大靖朝的天子有多麼可笑。”
聽著趙高森冷的聲音,秉筆太監渾身一陣哆嗦,“噗通”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在趙高腳下的金磚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沒有試圖解釋,一直重複著自己該死。
額頭很快烏青滲血,鮮血順著他的鼻梁流了下來。
一直磕到他頭昏腦漲的時候,趙高才緩緩開口道:“行了,下不為例。去通知京中六品以上的朝官,明日大朝,退下吧!”
秉筆太監沒有抬頭,一直跪著走出皇帝寢宮,才踉蹌起身。
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心裡歎氣一聲——帝王就是帝王,無情總會貫穿他們的一生,哪怕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兒也不例外。
皇城中,大朝的鐘聲響了十一下,這是僅次於正旦大朝的鐘聲。
歡騰的京城百姓又開始壓抑了,學府士子們也開始蠢蠢欲動。
上一次是大將軍肖銘嫡子殺良冒功,今次又是威武將軍之子逼反有功百姓。當今武將真的無人能治,還是……?
酒樓陋巷,百姓們怨氣衝天,學子們群情激奮。
朝官各家也難受至極,特彆是大將軍府肖銘。
好不容易才讓百姓淡忘了殺良冒功的事情,為此他都沒有大張旗鼓地調查殺他兒子的人。
如今又被這件事牽引出來——文官們借此攻訐他禦下不嚴,武官們雖然表麵上沒什麼,但心裡對他也開始有意見。
肖銘坐在自家庭院裡,腦海中梳理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知道武威將軍完了,魏州知府也完了。皇帝在京中大肆宣揚魏州百姓的忠勇,幾乎到了孺孺皆知的地步。
結果聖旨還在路上,八百裡加急就先到了京城——這已經不是在打皇帝的臉,這是將整個靖朝的臉麵都放在腳底下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