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徐兵高度緊張的神經終於在收攏了五千多潰兵以後鬆弛了下來。
親衛十六仔細觀察了一下徐兵的動靜,對身邊和他一起守夜的人打了個招呼,便朝營地邊緣走去。
邊走邊解腰帶,一直走出了其他親衛的視線,鑽進了一片草叢中。
十六轉了一個方向,麵對營地蹲下,手裡的布卷隨手往身後一拋。
一隻手從草叢中伸了出來,撿起布卷,學了一聲鳥鳴,就離開了。
徐兵和賈正的大戰已經過去五天,這已經不是梁十六第一臥底了。
原本他的目的是混進西林縣去,但剛好遇到賈正他們出來。
他第一時間就被賈正他們的陣營給深深震撼住了—,全鐵甲的騎兵,即便是義父手裡,也沒有這麼完整的。
梁十六本打算一直跟著賈正他們,打探這支兵馬的來曆,但他們的探子太厲害,自己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靠近。
他一直跟在賈正他們的隊伍後麵;當他們和鬆州軍打起來的那一刻,梁十六已經不是震撼,而是恐懼。
他可以確認,手拿長朔的領頭人就是打傷大哥的那人。
兄弟們團聚時,大哥不止一次講過那人的勇武,每每總有感歎那人有多厲害。
梁榮耀的義子們都是軍中萬裡挑一的年輕人,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對於梁大的描述多少持懷疑態度。
很多兄弟以為是大哥為了自己的麵子,故意誇大了那人的勇武,但礙於大哥的身份,即便有懷疑也沒有人說出來。
梁十六親眼在戰場上見到賈正衝鋒的時候,他才知道大哥描述的還是有些保守了。
不光是他們的頭人,那人的整支軍隊都是猛虎——所有人都不怕死一樣,麵對比自己多二十幾倍的鬆州軍,他們衝起來也毫無顧忌。
特彆是跟在騎兵後麵的五百人,麵對敵將的親自圍剿、己方沒有指揮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陣列不亂。
不光沒被敵軍衝垮,反而以極小的代價殺掉敵將,致使整支敵軍潰散。
梁十六自己也帶兵,太知道想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難。
這份情報三天前他就該送出去的——平州藏著一支如此恐怖的力量,他必須一五一十地告訴義父。
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自己手下的探子還沒摸進來,他還需要繼續留在徐兵身邊,打探鬆州軍更多的消息。
直到今天下午的時候,他聽到幾聲突兀的鳥鳴,才找機會寫了這份情報。
為了不引起徐兵的懷疑,下午他就偷偷吃了一些瀉藥。
前幾次他出來的時候,還有親衛跟著一起,也沒什麼機會。
直到熬過了好幾輪熱情的親衛搭夥方便,才終於輪到他一個人。
確定情報被自己人拿走以後,梁十六又從懷裡拿出一顆黑色藥丸丟進嘴裡吞下——是解藥。拉肚子是一個很好的脫身辦法,但一直拉人也受不了。
……
賈正再一次踏上魏州的土地,是比荒涼還要荒涼的場景。
上一次,每走一段距離總能遇見一些零散的人家,如今連隻飛鳥也很難看見了。唯一不同的是,冬日的荒草被春風染綠。
可除了溝壑萬千的黃土、山丘,一行人沒有見到任何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