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道術四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74章 道術四(1 / 2)

1、俞叟

唐時荊南一帶,節度使王潛手握一方軍政大權,府門前每日車馬絡繹不絕。這日清晨,門吏見個青年立在石階下,青布衫洗得發毛,邊角還打了兩處補丁,手裡攥著根開裂的木杖,臉色蠟黃,分明是忍饑挨餓多日的模樣。

青年名叫呂生,從渭北鄉下趕來,懷裡揣著張皺巴巴的名帖,上頭寫著與王潛的表親關係。他攥著名帖在寒風裡等了兩個時辰,總算盼得門吏通報,可進了廳堂,王潛隻抬眼掃了他一眼,便繼續與身邊幕僚談笑,半句不問他的來意。呂生攥緊了衣角,硬著頭皮說明家中困境:父母年邁,田裡收成不好,連過冬的口糧都沒湊齊,聽聞表丈在此為官,特意趕來求些周濟。

王潛聞言,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語氣裡滿是不耐:“如今府中用度緊張,我哪有閒錢接濟遠親?你還是早些回鄉,另尋生計吧。”說罷便揮手讓門吏送客,連杯熱茶都沒讓呂生喝上。

呂生攥著名帖走出節度使府,寒風吹得他心口發緊,眼眶也熱得發疼。他本以為靠著表親關係能尋條活路,沒成想竟落得這般境地。身上盤纏早已用儘,他隻能在城外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棧落腳,每日就靠店家施舍的殘羹剩飯度日。

挨過一個多月,呂生的處境愈發艱難,腳上的布鞋磨穿了底,露出凍得紅腫的腳趾,肚子更是餓得咕咕直叫。他看著拴在客棧院角的老驢,那是他從家鄉帶來唯一的念想,如今卻不得不忍痛賣掉。

荊州市集的市門旁,有個姓俞的老吏,大夥兒都叫他俞叟。俞叟守了大半輩子市門,見慣了南來北往的人,今日見呂生牽著老驢,眼眶通紅地與驢販子討價還價,最後隻得了幾串銅錢,還忍不住抹了把眼淚,便上前搭話。

“後生,看你模樣不像本地人,怎麼落到要賣驢的地步?”俞叟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溫和。

呂生見俞叟衣著樸素,不像富貴人家,倒也沒什麼顧慮,歎了口氣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說了:“我家在渭北,爹娘年紀大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王節度使是我的表丈,我千裡迢迢趕來求他幫忙,他卻連正眼都不瞧我,這難道不是命嗎?”

俞叟聽了,眉頭皺了皺:“我雖隻是個小吏,沒什麼錢財幫你,但見你這般窘迫,心裡實在不是滋味。今晚你若不嫌棄,就來我家暫住,我給你弄口熱飯吃。”

呂生又驚又喜,連忙道謝。跟著俞叟穿過幾條窄巷,來到一處破舊的院落,院牆塌了半截,院裡的老槐樹光禿禿的,連片葉子都沒有。俞叟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引他進了東廂房,屋裡隻有一張缺了腿的木桌,兩把破舊的椅子,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俞叟把自己的舊棉絮鋪在地上,又拿了張粗布席子鋪上:“委屈你先在這兒將就一晚,我這就去做飯。”說罷便轉身去了廚房。

呂生坐在席子上,看著漏風的窗戶,心裡卻暖烘烘的。沒過多久,俞叟端著一個陶碗進來,碗裡是糙米飯,還配了一小碟醃蘿卜。“家裡條件不好,你將就著吃點。”俞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呂生接過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這是他這一個多月來吃得最香的一頓飯。飯後,俞叟又燒了熱水讓他泡腳,還把自己的舊棉襖拿給他披上。兩人坐在燈下閒聊,俞叟問起呂生在家鄉的生計,呂生說自己會種莊稼,還會編竹筐,隻是家鄉連年收成不好,實在沒辦法才出來投奔親戚。

俞叟聽了,點了點頭:“你有手藝在身,又肯吃苦,不必總想著靠彆人。明日我帶你去市集看看,或許能幫你尋個營生。”

第二天一早,俞叟便帶著呂生去了市集。他幫呂生找了個角落,又拿出自己攢下的幾串銅錢,讓呂生買了些竹子和麻繩。呂生心靈手巧,編出的竹筐又結實又好看,俞叟還幫著他吆喝,沒過多久,就有人來買竹筐。

日子一天天過去,呂生的竹筐生意越來越好,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攢下些錢寄回家。他想給俞叟些報酬,俞叟卻不肯要:“我幫你不是為了錢,隻是見你是個好孩子,不忍看你走投無路。你好好過日子,孝敬爹娘,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後來,呂生在市集旁租了個小鋪子,生意越做越大,還雇了幾個同鄉幫忙。他時常去看望俞叟,給老人送些吃的用的,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爹一樣。有人問起他當年的遭遇,他總會說起俞叟的幫助:“王節度使雖有權有勢,卻冷了親戚的心;俞叟隻是個小吏,卻用一份熱飯、一句暖心話,幫我走出了困境。真正的善意,從不在身份高低,而在是否願意伸出援手。”

人生路上,我們總會遇到困境,有時雪中送炭的,未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反而可能是身邊平凡的陌生人。一份小小的善意,或許就能照亮他人前行的路,而這份善意傳遞下去,又能溫暖更多的人,這便是人間最珍貴的光。

2、陳季卿

江南的煙雨總繞著陳季卿的夢。他離家十年,在長安城裡靠著替人抄寫文書、代筆判詞糊口,隻為求個進士功名,沒臉一事無成地回去。日子過得緊巴,青龍寺成了他常去的地方——寺裡的僧人溫和,暖閣能避寒,偶爾還能討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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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他又來尋僧,僧人卻外出了,他正坐在暖閣裡發呆,角落裡一個裹著粗布褐衣的老者朝他招手。老者是終南山來的,也在等僧人,見他凍得搓手,便邀他過來烤火。兩人對著炭火坐了半晌,日頭漸漸西沉,老者忽然開口:“天快黑了,你怕是餓了吧?”

陳季卿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苦笑著點頭:“確實饑腸轆轆,可僧人不在,也沒處尋吃食。”老者聽罷,從肘後摸出個小布囊,倒出一點粉末狀的藥末,隻煎了一杯遞給她。“先喝了,墊墊肚子。”陳季卿接過杯子,溫熱的液體入喉,瞬間驅散了寒意,肚子裡也暖暖的,竟真不餓了。

他正感念老者的好意,目光忽然落在東壁掛著的《寰瀛圖》上。手指順著圖上的河流摸索,從渭水到洛河,再到淮河、長江,最後停在江南的位置——那是他的家鄉。“要是能從這兒坐船,順著河回家看看,哪怕考不上功名,我也認了。”他忍不住長歎,聲音裡滿是思鄉的愁緒。

老者卻笑了:“這有何難?”說著喊來寺裡的小童,折了階前一片青竹葉,輕輕放在圖中渭水的位置,“你閉上眼,想著回家的路,這葉子自會載你回去。”陳季卿半信半疑,可抵不住思鄉心切,依言閉上眼。再睜開時,竟真的站在一艘小小的竹葉船上,身下是滾滾江水,兩岸的景色熟悉又親切——是他魂牽夢縈的江南。

船兒順流而下,很快到了家門口。他推開門,妻子正在燈下縫補,見他突然回來,又驚又喜,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家裡的兄弟也圍了上來,問他怎麼突然回來了。陳季卿來不及細說,隻說自己試期將近,不能久留,此次回來,是特意告彆的。

夜裡,他在書齋牆上題了首詩,把十年的漂泊與鄉愁都寫在字裡行間:“立向江亭滿目愁,十年前事信悠悠。田園已逐浮雲散,鄉裡半隨逝水流……”又對著妻子吟了首離彆詩,“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酒至添愁飲,詩成和淚吟”,字字句句都是不舍。第二天臨行前,他又給兄弟留下詩句,道儘“謀身非不早,其奈命來遲”的無奈。

一更天過後,陳季卿再次登上竹葉船。岸邊,妻子和兄弟哭得撕心裂肺,都以為他是魂魄歸來,怕再也見不到了。他望著熟悉的身影越來越遠,心裡又酸又暖。小船順著原路漂回渭水岸邊,他下了船,恍若做了一場夢,可袖中還留著妻子塞給他的家鄉糕點,提醒他那不是幻覺。

他快步回到青龍寺,暖閣裡的炭火還沒熄,終南山翁正裹著褐衣坐在那裡,見他回來,淡淡一笑。陳季卿連忙上前道謝,老者卻擺了擺手:“不過是圓你一個思鄉的願。你既有牽掛,更該好好備考,將來功成名就,才能真正光明正大地回家。”

後來陳季卿果然不負所望,考中了進士。他帶著功名回到江南,第一件事就是給青龍寺的老者立了塊碑,碑上寫著:“鄉愁非夢,善意可渡。”是啊,再深的鄉愁,也抵不過一份懂你的善意;再遠的路途,隻要心中有牽掛,總有抵達的一天。

3、茅山陳生

茅山深處有座簡陋草堂,住著個叫陳生的隱士,平日裡不食五穀,隻靠服氣養生。這年秋末,他要去延陵城采買些草藥,自己背不動,便尋到城中的傭作坊找人幫忙。

陳生給的工錢實在微薄,接連問了幾個壯漢,都被擺擺手拒絕了。正犯愁時,一個瘦高個男人湊了過來。這人看著力氣不小,可眼神有些木訥,像是不大靈光,粗布衣裳下露著的胳膊腿上,滿是流膿的疥瘡,看著就讓人嫌惡。

“先生,我去得。”男人聲音沙啞,輕輕作了個揖。陳生有些猶豫,可實在沒彆的人選,便點頭應了,讓他扛起裝草藥的布囊跟著上路。路上問他要多少工錢,男人隻搖頭:“先生看著是好人,給多少都成。”

走了大半日才到草堂,男人放下布囊,卻沒提告辭的事,反而紅著臉開口:“先生,我能不能留在這兒?我會砍柴,不要工錢,給口飯吃就行。”陳生有些為難:“我不吃飯,怕是沒法給你準備餐食。”男人卻笑了:“我本就是苦出身,山裡挖些草根野果,也能填肚子。”

兩人就這麼約好,男人每天砍五捆柴就行。可第二天一早,陳生剛開門,就見院角堆著十捆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男人擦著汗解釋:“五捆給先生燒火,五捆我自己用,省得先生再費心。”往後日日如此,男人天不亮就上山,不僅把柴砍得乾淨,還順帶把草堂周圍的雜草除了,水缸也總是挑得滿滿的。

陳生看他疥瘡難受,曾拿些草藥給他,他卻憨厚地推回去:“先生的藥是救人的,我這小毛病,不礙事。”

沒過多久,山腳下一戶富貴人家的夫人犯了牙疼,疼得整晚睡不著,聽說陳生有良方,便天天派人來求藥。管家還特意讓丫鬟捎來梨膏、酥餅這些精致吃食,可陳生不食五穀,連果子也不吃,每次都讓男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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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捧著梨膏,總會笑著跟丫鬟說:“勞煩姑娘明日再送些來,先生說,藥快配好了。”就這麼送了四五回,這天丫鬟再來時,男人不僅把梨膏接了,還遞過去一個油紙包:“這是先生配好的牙疼藥,讓給夫人帶去。”

丫鬟回去後,夫人趕緊把藥敷在牙上,沒過半個時辰,疼得鑽心的牙居然真的不疼了。主人家又驚又喜,第二天特意備了厚禮,親自上山謝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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