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仙界食堂內部,林霄仿佛瞬間從城鄉結合部穿越到了星際戰艦的核心艙——還是米其林三星版的。
巨大的穹頂由整塊無瑕的暖玉雕琢而成,散發著柔和明亮卻毫不刺眼的光芒,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穹頂之下,是廣闊得一眼望不到頭的用餐區,一張張由某種溫潤靈木打造的桌椅擺放得…橫平豎直,如同用最精密的尺子量過,每一張之間的間距都絕對相等,分毫不差!
空氣中彌漫著成千上萬種複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香氣。有靈獸肉被炙烤出的焦香,有百年靈菇燉湯的醇鮮,有仙果清甜,有佳釀醇厚…
各種極致的味道如同有了生命般,交織、碰撞、卻又詭異地層次分明,互不乾擾,瘋狂挑逗著林霄的味蕾和饑餓的神經。
這哪裡是食堂?這簡直是舌尖上的仙界!
饕餮大佬誠不欺我…呃,大概吧。
地麵光潔如鏡,倒映著穹頂的燈光和匆匆來往的人影,乾淨得讓人不忍下腳。
林霄看著自己那雙快散架的破草鞋和沾滿塵土的褲腿,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自慚形穢感。
穿著統一製式、潔白如雪工作服的侍者和幫工們,如同精密儀器中的零件,悄無聲息地穿梭其間,步伐輕盈,動作標準,臉上帶著模式化的微笑,彼此間交流都用最低的氣聲,仿佛生怕打破某種無形的秩序。
整個空間極儘奢華,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高度規範化的壓抑感。
就像是一幅用最完美技術臨摹的油畫,缺乏真正的生機。
林霄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差點忘了自己是來乾嘛的。
直到一個同樣穿著雪白工作服、但眼神銳利如監工的中年修士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麵前,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尤其在他那身行頭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新來的?令牌。”聲音平板,沒有一絲波瀾。
林霄趕緊遞上那塊沾著饕餮口水的木牌。
中年修士用兩根手指,指尖墊著一塊潔白的絲絹,拈過令牌,仔細查驗了一番,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這乞丐樣的家夥還真有門路。
他將令牌遞還,依舊用那平板的聲音道:“跟我來。廚神大人要見你。”
廚神!百裡玄!
林霄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後背莫名發涼,尤其是想起木牌背麵那句充滿怨氣的警告。
他趕緊深吸一口氣,將那濃鬱到令人發指的香氣吸入肺中,強行鎮定下來,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中年修士身後,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腳步聲,生怕踩臟了光可鑒人的地麵。
他們穿過廣闊得能跑馬的用餐區,走向後方更加龐大的工作區域。
越往裡走,溫度逐漸升高,各種食材本身的氣息、香料的味道、爐火的熱浪變得更加具體和洶湧。
但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熱火朝天、鍋鏟齊鳴、人聲鼎沸的廚房景象並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安靜和秩序井然。
巨大的廚房被劃分成無數個整齊劃一的區域,每個區域都有廚師或幫工在忙碌。
但他們的動作精準、高效、甚至帶著點機械感。
切菜聲是整齊劃一的“噠、噠、噠”,頻率穩定;炒菜時,手腕翻動的幅度和節奏都仿佛經過嚴格訓練;就連清洗食材的水流聲,都控製在某種固定的音量範圍內。
這裡沒有吆喝,沒有閒聊,隻有各種聲音交織成的、一絲不苟的“工作協奏曲”。
而在廚房的最中央,一片被清理得異常乾淨、仿佛自帶真空隔離帶的區域,林霄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廚神——百裡玄。
他身著一塵不染、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雪白廚師袍,頭戴一頂高聳挺括、角度完美的廚師帽,帽簷下露出一張頗為英俊、卻緊繃得如同大理石雕塑的臉龐。他的眼神銳利如鷹,正緊緊盯著麵前灶台上的一口紫金丹爐…不,是紫金炒鍋。
但他手裡拿著的,不是鍋鏟,而是一把…亮閃閃的、刻滿了精密刻度的…銀尺?!
林霄以為自己眼花了。
隻見百裡玄正用那把銀尺,一絲不苟地測量著灶台的高度,眉頭緊鎖,仿佛在對待一件精密法器。
測量完灶台,他又轉身,用尺子去量旁邊一堆切配好的“翡翠芹”的長度。
每一根芹菜,竟然都被切得長短、粗細完全一致,如同複製粘貼!
他用尺子逐一比過,偶爾發現一根可能偏差了不到半根頭發絲的,立刻用手指精準地剔除出去,那根可憐的芹菜瞬間被一旁等候的助手用托盤接住,迅速送走,不知是銷毀還是回爐重造。
緊接著,他又開始測量各種食材之間的距離,調味罐擺放的角度,甚至…一名幫工切菜時手臂揮動的幅度?!
林霄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這特麼是廚房?這是集成電路生產線吧?!這位廚神大佬的強迫症和潔癖,怕是已經晚期癌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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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修士帶著林霄,在距離百裡玄三丈遠的地方就停住了腳步,垂手恭立,不敢再靠近,仿佛那片區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絕對領域。
百裡玄似乎剛剛完成一輪嚴格的測量,勉強對眼前的“規範度”表示了默認。
他這才抬起頭,那雙銳利到足以穿透靈魂的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手術刀,瞬間鎖定在了林霄身上。
林霄頓時感覺像是被扒光了扔在顯微鏡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不自在和不合格。
“新來的?”百裡玄開口了,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冰冷、平穩、沒有一絲多餘的起伏和情感,每個字的音調、音量都仿佛經過精確校準。
“是…是的,廚神大人。”林霄趕緊低頭,聲音不由自主地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