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
林霄再次遞上令牌。
百裡玄沒有用手接，隻是用目光掃了一眼，確認無誤後，便不再看那令牌，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沾染汙穢。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林霄身上，從頭到腳，緩慢而仔細地掃描，眉頭越皺越緊，那表情，就像是頂級珠寶鑒定師看到了一坨糊滿泥巴的石頭。
林霄感覺自己那身破道袍在他的目光下正在瘋狂滋生細菌和負分。
終於，百裡玄似乎完成了他的評估，冷冷地吐出一句話：“臟、亂、差、不規範、不及格。”
林霄：“……”大佬，我這是人啊！不是菜品！
“廚房重地，規範第一。”百裡玄的聲音不容置疑，“既然饕餮大人推薦你來，給你一個試工的機會。去，那邊。”
他用尺子指向不遠處一個空空如也、但被打磨得鋥光瓦亮、一塵不染的灶台。
“洗手。”命令簡潔明了。
林霄愣了一下，趕緊小跑到那個指定的灶台旁，發現旁邊已經備好了一個白玉水盆，裡麵是清澈見底、散發著微弱靈氣的清水，旁邊還整整齊齊碼放著三塊不同顏色、材質各異的皂角，分彆標注著“去汙”、“除菌”、“滌塵”。
他伸手就要去洗。
“停！”百裡玄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程序不對！”
林霄的手僵在半空。
隻見百裡玄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用尺子指著那三塊皂角，語速平穩如機器播報：“洗手，需嚴格遵循三洗三衝流程。
首先，用一號皂角，順時針揉搓二十次，逆時針二十次，重點清潔指甲縫、指關節…”
他用尺子尖端虛點林霄的手部各個位置，精準得令人發指。
“衝水，水流需保持三寸高度，勻速衝刷五息。”
“其次，換二號皂角…”
他一絲不苟地講解了整整三套清洗流程，細節精確到每一次揉搓的力度和角度，衝洗時水花的濺射範圍都被嚴格限定。
林霄聽得頭皮發麻，感覺自己不是在學洗手，而是在接受航天員出艙前的無菌操作培訓。
在百裡玄冰冷目光的監督下，他像個提線木偶，戰戰兢兢、無比笨拙地開始了他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次洗手。
好不容易，按照那變態的流程洗完了三遍，他的手已經被搓得發紅，幾乎脫掉一層皮，但確實變得前所未有的乾淨，每一個指甲縫都光潔如玉，他自己都快不認識這雙手了。
“勉強及格。”百裡玄用尺子虛點了點他的手，算是通過了驗收，“現在，試菜。”
他轉身，從旁邊一個恒溫玉盒裡，用一把同樣刻著刻度、薄如蟬翼的玉刀，精準地切下了一小塊…東西？
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種糕點，通體瑩白，散發著淡淡的、極其純淨的米香和一絲冰涼的氣息。
百裡玄用刀尖托著那小塊糕點，遞到林霄麵前，動作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試吃。評價。”
林霄看著那小塊精致得不像食物的東西，又看了看廚神那毫無表情的臉和冰冷的尺子，喉頭滾動了一下。
這真的是試菜？怎麼感覺像是在進行某種危險的化學實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那雙剛被蹂躪過、還微微發紅的手，想去接。
“直接吃。”百裡玄冷聲道，顯然不想讓他的手再觸碰食物。
林霄隻好微微俯身，就著廚神的手，張開嘴，將那一小塊糕點含入口中。
入口的瞬間，糕點仿佛化作一股清甜的冰泉，瞬間在口中融化開來，那是一種極致的純淨、柔滑的口感，米香層層遞進，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甜，冰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滑下，瞬間撫平了他所有的焦躁和不安，甚至感覺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好吃！好吃到爆炸！
林霄的眼睛瞬間亮了，正想搜腸刮肚地想幾個詞來誇讚——
“感受。”百裡玄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醞釀中的讚美詩，“米粒選用‘珍珠玉粳’三號變種，浸泡時間三時辰零一刻，靈泉溫度維持四十五度，誤差±0.5度。磨漿轉速每分鐘三百轉，過濾網目三百目。蒸製火力…”
他開始一板一眼、毫無感情地報出一連串精確到令人發指的數據和工藝流程，仿佛在做實驗報告。
林霄所有關於“好吃”、“美味”、“入口即化”的感性評價，全都死死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他隻能懵逼地聽著，感覺自己吃的不是糕點，而是一堆冰冷的數據和規範。
百裡玄說完流程，銳利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臉上，等待著他的“評價”。
林霄張了張嘴，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很…很規範？”
百裡玄盯著他看了三秒，那眼神仿佛在說“廢物，連感受都不會表達”。
最終，他冷漠地轉過身，丟下一句：“去清潔區報道。先學習《廚房規範手冊》三千條。達不到標準，滾蛋。”
林霄看著廚神那挺拔、潔白、一絲不苟、仿佛連背影都在散發著“絕對規範”氣場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那雙快要被洗禿嚕皮的手，隻覺得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緩緩淹沒了頭頂。
這地方，比上輩子的007福報公司，還要可怕一萬倍啊！
他仿佛已經能看到，那把冰冷的銀尺，即將成為他未來打工生涯中永恒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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