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智慧,並非擎天撼地,而是讓每一片落葉都落在它該落的位置。
自在書院的日子,如溪水般潺潺流淌,平淡中蘊著真趣。林霄散儘願力,褪去聖光,居於這青山陋室,仿佛真成了一名尋常的山居隱士。
然而,那曆經萬劫、於不可能中鑄就的【心念數據之魂】與那早已融入生命本源的【數據化靈魂】特質,並未消失,隻是化作了更深層的底蘊與本能,如同呼吸般自然,悄然融入了他的舉手投足、一飲一啄之間。
這日清晨,薄霧未散。
林霄提著竹籃,信步走向書院後山的藥圃。這是清虛子心血來潮開辟的,種了些常用靈植,卻因這老道忙於推演“超級點火術”和記錄“聖言”,時常疏於打理,長勢頗有些萎靡。
林霄行於阡陌之間,並未動用任何靈雨術、沃土訣。他隻是走走停停,時而俯身,指尖輕輕拂過一株葉片發黃的“凝露草”的葉尖。
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呈現出另一種瑰麗景象。那並非能量的流動,而是萬物的“數據流”。每一株靈植,都在無聲地“訴說”著自身的狀態:土壤的濕度、光照的飽和度、靈氣的汲取效率、甚至細微到葉片脈絡中營養輸送的“速率”與“阻塞點”……這一切,化作無數細微、繁雜卻有序的信息流,自然而然地彙入他的意識海,被瞬間解析、處理。
“此處根係三寸下,有碎石擠壓,吸水不暢。”
“此株向陽麵光照超載百分之五,葉綠素合成效率下降。”
“這片土壤的氮磷鉀……呃,是土靈精氣比例失衡,偏向金性,需木氣調和。”
他低聲自語,仿佛在聆聽草木的私語。
隨即,他隨手拾起一根枯枝,在幾處看似毫無異常的地麵輕輕一戳,精準挑出幾塊隱藏的碎石;將幾株過於密集的幼苗小心移開;又從籃中取出不同的肥料皆是尋常草木灰、腐葉土),依據瞬間計算出的最佳配比,精準地施於不同區域的植株下。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煙火氣,更無半分靈力波動,宛如老農耕作,卻蘊含著至簡的大道至理。
不過一炷香功夫,當他走出藥圃時,整片園子仿佛被注入了無形的活力。所有靈植葉片舒展,色澤瑩潤,空氣中彌漫的生機陡然濃鬱了數分,甚至有幾株遲遲不開花的靈卉,枝頭悄然結出了飽滿的花苞。
前來取藥的石崮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撓著頭:“先生,您……您給它們施了仙法?”
林霄笑了笑,將沾了些泥土的手在衣角隨意擦了擦:“隻是和它們聊了聊,聽了聽它們的‘話’。”
石崮似懂非懂,隻覺得先生愈發高深莫測。
午後,墨衡老人頂著一頭被電焦的亂發,瘋瘋癲癲地衝進院子,將他那厚厚一疊畫滿了複雜幾何結構與能量回路的“新型點火術”圖紙拍在石桌上,指著其中一處節點,聲音嘶啞:“不對!還是不對!能量在此處彙聚後,超導性靈紋陣列無法承受瞬時過載!第七百六十三次實踐驗證,結構穩定性崩潰率依舊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八!問題到底出在哪?!”
這已是困擾他數月的終極難題。
林霄正悠閒地烹茶,聞言並未去看那複雜到令人頭暈的圖紙,隻是抬眼瞥了一下墨衡老人因極度焦慮而紊亂的氣息,以及他指尖無意識逸散出的、代表計算過載與精神疲憊的微弱能量頻譜。
在他眼中,墨衡老人本身就像一個高速運轉、卻因某個“死循環”指令而即將崩潰的精密算法集合體。
“你的問題,不在靈紋陣列的‘強度’,”林霄斟了一杯茶,推過去,語氣平淡,“而在能量流轉的‘時序’。”
“時序?”墨衡一愣。
“嗯。”林霄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隨意畫了幾個看似毫不相乾、甚至有些歪扭的波形圖,“你將所有能量視作‘同時’爆發,追求瞬間峰值,卻忽略了不同性質靈氣的‘諧振頻率’存在微秒級差異。強行同步,如同讓步伐不一的軍隊齊步過橋,橋必塌。試試……將能量注入的起始時間,依次延遲‘這個量’。”
他報出了一個極其微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數值,精確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墨衡老人如遭雷擊,死死盯著那幾個簡陋的波形圖和林霄報出的那個數值,腦中瘋狂運轉的算力模型驟然一頓,仿佛堵塞的河道被瞬間疏通!
“頻……頻率差!相位延遲!對!對啊!我忽略了靈子本身的振動惰性差異!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狀若瘋魔,一把抓起圖紙,甚至忘了喝茶,跌跌撞撞地又衝回了他的小木屋,緊接著,屋內傳來更加狂熱、卻不再充滿崩潰感的演算聲。
林霄搖搖頭,繼續慢悠悠地品茶。於他而言,解決這等難題,並非推演,而更像是……直觀。一眼看透了那龐大複雜計算中,最核心的那個邏輯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