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萬水千山,曆經波瀾壯闊,最終極的仙境,不過是心安理得地活在當下。
星霜流轉,歲月如歌。自在書院在時光的長河中,如同一枚被溪水衝刷得愈發圓潤的卵石,靜默地沉澱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當年的風雲激蕩、星海波瀾,已漸漸化為典籍中泛黃的記載與茶餘飯後的悠遠談資。
觀測者已成過往,“碰瓷聖人”的傳說也褪去了驚心動魄的色彩,更多成為一種帶著戲謔與敬佩的符號,流傳在新生代的修士之間。
書院本身,卻並未因創始人的光芒萬丈而固步自封,亦未因外界的淡忘而沉寂。它以一種獨特的方式,踐行著“自在”的真諦,不趨同,不避世,隻是自然而然地生長。
墨衡老人終究未能完全破解靈火的終極形態,卻在某日望著廚房裡石崮顛勺時鍋底跳躍的火苗,恍然大悟“道在尋常”,將畢生研究整理成《萬象基理隨筆》,存於書院藏書閣,自此每日樂嗬嗬地幫石崮記錄新菜的火候數據,自稱“煙火記錄員”。
百裡玄未能尋到那傳說中的“饕餮聖殿”與“造化鼎”,卻在一次為女兒林小閒製作生辰蛋糕時,福至心靈,將百種靈果之味完美調和,創出“百味歸一糕”,自此明了“至味在童心”,廚道再進一步,於山腳下開了間小小食肆,名“忘憂居”,隻招待有緣人,價格隨心,樂在其中。
石崮儘得百裡玄與林霄真傳,廚藝青出於藍,尤擅製作能撫慰心靈的糕點,成了遠近聞名的“暖心廚仙”,卻依舊每日清晨準時為書院眾人準備早餐,雷打不動。
趙乾攜道侶星斕遊曆星海,將繪製的《萬星軌跡圖》副本送回書院,圖中不僅標注星辰,更記錄了無數文明的火光與生命的韌性。
玄玦依舊時常巡天,但每次歸來,總會帶回一些星海深處的趣聞,或是一兩顆奇特的種子,默默種在書院角落,看著它們生根發芽。他與那尊已能熟練運用“碰瓷”技巧守護山門主要針對心懷不軌者)的石獅,成了默契的“門神”搭檔。
鴉辯……依舊在與星斕進行著跨物種的邏輯溝通嘗試,並成功將書院所有日常數據化,建立了龐大的“自在書院行為模式數據庫”,雖時常死機,卻也樂此不疲。
那團銀色液態金屬生命,在某個清晨,悄然分化出一小塊,化作一枚精致的發簪,彆在了淩清雪如墨的青絲間,自此安靜陪伴。其餘部分則依舊在院中緩緩流淌,映照著日月星辰。
早年離開書院的弟子們,有的開宗立派,將“自在”理念融入傳承,不爭不搶,卻也無人敢犯;有的歸隱田園,成為一方守護神,默默庇佑百姓;更有甚者,如那曾被林霄用鹹魚虛影繞暈的“鹹魚劍尊”魚不凡,竟真個放下執念,於東海之濱結廬而居,終日觀潮起潮落,悟出了“鹹魚翻身還是鹹魚,快樂就好”的真諦,寫信回書院表示感謝,並附上特產魚乾若乾。
書院桃李,未必皆成參天大樹,但每一株,都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土壤,活出了屬於自己的自在姿態。這或許正是林霄所期望的——道,並非唯一的登天路,而是萬千生靈各自綻放的無限可能。
這一日,夕陽熔金,將溫暖的光輝灑滿書院。院中那棵老鬆愈發蒼勁,枝乾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卻也孕育著新綠。簷下懸掛的【同心鏡】鏡麵光滑依舊,偶爾流轉過一絲溫潤光華。
在庭院中央,一株樹冠如雲、花開似霞的巨大桃樹下,一個約莫七八歲、梳著雙丫髻、穿著鵝黃衫子的靈秀少女,正拽著一位青衫男子的衣袖,不依不饒地撒著嬌。少女眉眼如畫,兼具了林霄的平和與淩清雪的清冷,額心一點白金色細痕若隱若現,更添幾分神秘靈秀。她便是林霄與淩清雪的女兒,林小閒。
“爹爹~好爹爹~再講一遍嘛!就講您當年是怎麼……嗯,‘碰瓷’到娘親的!”小丫頭聲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盤,大眼睛忽閃忽閃,充滿了對父母過往的無限好奇。
林霄如今模樣與當年並無太大變化,隻是氣質愈發沉澱,如同深潭靜水,波瀾不驚。
他含笑看著已長到自己胸口的女兒,眼中是化不開的寵溺。歲月似乎未在他身上留下刻痕,卻將那份從容與滿足,深深浸透了他的骨血。
不遠處,淩清雪正挽著袖子,手提一個古樸的木製花灑,細心澆灌著藥圃中的靈植。
夕陽為她清冷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柔光,幾縷發絲垂落頰邊,被她隨手挽到耳後。她的動作嫻靜優雅,神情專注,仿佛侍弄這些花花草草便是世間最重要的事。
如今的她,身上再無半分巡天鏡靈的凜然威儀,更像是一位氣質出塵的尋常婦人,隻是那份絕代風華,依舊令人心折。
聽到女兒的童言稚語,淩清雪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望向這邊,與林霄目光相接,唇角彎起一抹極淡卻溫柔的笑意,帶著幾分莞爾,仿佛在說“看你教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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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笑著搖頭,伸手輕輕拂過女兒柔軟的發梢,動作溫柔。他抱著她,轉身望向庭院。
腳下,星斕早已不複當年神駿或者說,是懶得維持),像隻真正的大狗般,肚皮朝天地癱在柔軟的草地上,享受著夕陽的餘溫,喉嚨裡發出愜意的咕嚕聲,星光皮毛在暖光下流淌著慵懶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