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月22日下午,天空依舊陰沉,但汪言的心情卻如同破開雲層的微光。他站在艾姆赫斯特8320號的門廊前,腳邊放著他所有的行李:
一個黑色的尼龍旅行包裝著衣物和重要物品),一個破舊的攝像包裝著兩台trv87和部分磁帶),還有一個紙箱裝著剩下的設備、配件和幾本書)。所有的家當,簡潔得近乎寒酸,卻承載著他全部的希望和秘密。
瑪莎·科林斯捏著三張嶄新的百元美鈔,臉上擠出一種混合著滿意和嫌棄的表情,仔細檢查著鈔票的真偽。“哼,算你還有點信用。
趕緊走吧,彆耽誤時間了。”她揮揮手,像是驅趕一隻蒼蠅,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以後...以後要是還有這種‘好項目’,記得介紹給彆人啊。”語氣裡竟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外快”的期待。
汪言心中冷笑,麵上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回應。他拎起沉重的行李,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帶給他無數麻煩和陰冷記憶的地方,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離開。
羅伯特沒有出現,大概還癱在沙發上與宿醉和球賽失敗的情緒作鬥爭。
走出那條熟悉的、彌漫著油炸食物和淡淡黴味的街道,汪言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當車門關上,將科林斯家徹底隔絕在外時,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先生,去哪裡?”司機問道。
汪言報出那個早已刻在腦海裡的地址:“皇後區法拉盛,王子街,橡樹庭院,28號。”
出租車啟動,窗外的景象飛速後退。艾姆赫斯特的粗粛、混亂和灰色被逐漸拋在身後,眼前的街景變得越發整潔、有序,甚至出現了一些綠化和頗具特色的店鋪。空氣似乎都清新了許多。
大約半小時後,出租車停在了一條安靜的街道旁。街道兩旁是樣式各異的聯排彆墅,雖然也是冬季的蕭瑟景象,但維護得相當不錯,透著一種中產社區的安寧氣息。
28號是一棟米白色的三層聯排彆墅,帶著一個小小的前院,雖然花草枯萎,但收拾得乾乾淨淨。
汪言付了車費,拎著行李下車,站在鏤空的鐵藝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竟比他麵對巨額資金波動或危險的黑客任務時,更讓他感到一絲微妙的緊張。
他按響了門鈴。
幾乎就在鈴聲落下的瞬間,屋內就傳來一陣輕快急促的腳步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劉藝菲。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毛衣和深藍色的背帶褲,頭發紮成兩個小丸子,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期待的笑容,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汪言哥哥!你終於來啦!媽媽,汪言哥哥來了!”
劉小麗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快請哥哥進來呀,茜茜。”
劉藝菲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拉開大門,熱情地去接汪言手裡的包——雖然她根本拿不動那個沉重的攝像包。“哥哥快進來!外麵冷!”
汪言的心像是被這毫無保留的熱情輕輕撞了一下。他跟著劉藝菲走進門。
一股溫暖乾燥、帶著淡淡馨香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與地下室陰冷潮濕的氣息形成了天壤之彆。玄關寬敞明亮,鋪著米色的地磚。
劉小麗從客廳迎了出來,她今天穿著簡單的家居服,係著圍裙,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小汪來了,路上還順利嗎?快進來,東西先放門口就好。”
“很順利,劉阿姨,打擾了。”汪言禮貌地點頭,將行李放在玄關角落。
“說什麼打擾,你能來幫忙,阿姨高興還來不及呢。”劉小麗笑道,目光掃過他那不多的行李,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這孩子的東西也太少了。“茜茜,帶哥哥去看看他的房間。”
“好!”劉藝菲興奮地拉起汪言的手汪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就往樓梯方向拖,“哥哥跟我來!你的房間在二樓!我幫你布置了呢!”
汪言被動地跟著她走上鋪著柔軟地毯的樓梯。樓梯間的牆壁上掛著幾幅色彩淡雅的裝飾畫,轉角處放著一盆生機勃勃的綠蘿。
上了二樓,劉藝菲推開走廊儘頭的一扇門,獻寶似的把汪言拉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整潔明亮。一扇寬敞的窗戶對著後院,此刻雖然沒有陽光,但依然顯得通透。窗戶上掛著淡粉色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