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街公寓的清晨，被一聲帶著奶音、卻充滿穿透力的撒嬌徹底打破寧靜。
“汪言哥哥——！”茜茜像顆粉色的炮彈，撞開書房虛掩的門，直接撲到正對著thinkpad屏幕皺眉的汪言腿上，小胳膊緊緊箍住他的腰，仰起的小臉皺成一團，大眼睛水汪汪地盛滿了委屈和渴望，“媽媽壞！說好了生日後帶我去遊樂園的！昨天又說要整理星途學院的校服和課本，沒空去！茜茜馬上就是中學生了！再不去玩就沒時間啦！”她的小嘴撅得能掛油瓶，毛茸茸的腦袋在汪言懷裡蹭啊蹭，像隻耍賴的小貓。
汪言被撞得手一抖，差點把一封關於“凱辛娜鬼影”討論熱度陷入平台期的加密郵件發出去。他低頭看著懷裡這顆“粉色炮彈”，目光掃過屏幕上獅門古斯塔最新一封措辭開始帶點焦躁的催促郵件“討論熱度停滯！我們需要新‘燃料’！汪！！”），又看了看茜茜那雙能融化所有算計和焦慮的、盛滿星辰大海的眼睛。
“沒時間？”汪言挑眉，指尖在鍵盤上敲下“稍安勿躁，靜待時機”的回複，利落地點了發送。然後他合上沉重的thinkpad蓋子，發出“啪嗒”一聲輕響，仿佛將華爾街的喧囂、獅門的焦慮、網絡的暗流統統關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一把將茜茜抱起來，掂了掂分量：“誰說的？今天汪言哥哥有空！帶我們的小公主，去征服最大的遊樂園！”
“耶！汪言哥哥最好了！”茜茜瞬間破涕為笑，興奮地在汪言懷裡扭來扭去，響亮地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留下濕漉漉的口水印。
“小汪，彆太慣著她……”劉小麗係著圍裙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拿著茜茜的粉色小書包，臉上帶著無奈和一絲歉意，“星途那邊下周一就開學了，入學手續、校服尺寸確認、課本清單……”
“沒事，阿姨。”汪言抱著茜茜站起身，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年輕卻沉穩的臉上，“忙了這麼久，也該放鬆一下。開學前最後的狂歡，給茜茜充滿電，學習才更有勁頭！遊樂園，包在我身上。”他朝劉小麗眨眨眼，“您在家安心整理，晚上回來，保證還您一個電量耗儘、倒頭就睡的小公主。”
劉小麗看著女兒在汪言懷裡歡呼雀躍的樣子，再看看汪言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擔當和寵溺，心中那點擔憂終究化作一聲輕笑和暖意：“行吧，你們倆……注意安全。錢包給你，多帶點零錢。”她把一個鼓鼓的小錢包塞進汪言褲兜。
“不用，阿姨，我有。”汪言拍了拍自己另一個褲兜，裡麵裝著古斯塔給的那張一百萬美元營銷預支款支票開的賬戶卡。帶茜茜玩，當然要用“自己”的錢。
“那……早點回來。”劉小麗替茜茜理了理有些歪掉的小辮子，又仔細檢查了她的小水壺和遮陽帽。
“知道啦媽媽！汪言哥哥我們快走！”茜茜迫不及待地拉著汪言的手就往門外衝，仿佛晚一秒，遊樂園就會飛走。
目的地是皇後區法拉盛草原可樂娜公園fusand），一個規模不大卻五臟俱全、充滿90年代美式風情的老派遊樂園。旋轉木馬、小火車、碰碰船、迷你海盜船……色彩斑斕，音樂喧鬨，空氣中彌漫著的甜膩和油炸食品的焦香。
茜茜像隻剛放出籠子的小鳥，拉著汪言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興奮地穿梭。她穿著汪言給她新買的嫩黃色小背心和牛仔背帶褲，小辮子隨著跑動一跳一跳，大眼睛裡充滿了對一切的新奇。
“汪言哥哥！馬！彩色的馬！”第一站，自然是旋轉木馬。茜茜挑了一匹最高大的、有著金色鬃毛和華麗鞍韉的白色駿馬。汪言則站在圍欄外，舉著茜茜的生日禮物——那台索尼掌中寶攝像機dcrtrv9。
音樂響起，木馬旋轉，燈光閃爍。茜茜坐在高高的白馬上，一手抓著金色的柱子，一手朝著汪言的鏡頭用力揮舞，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純粹的快樂，笑容燦爛得晃眼。汪言穩穩地端著小小的攝像機，透過取景器，捕捉著茜茜每一個開心的瞬間。陽光、旋轉的光斑、茜茜清脆的笑聲……這一刻，世界簡單而美好。
“汪言哥哥！船！我們去撞船！”從旋轉木馬下來，茜茜又看中了不遠處水花四濺的碰碰船perboats）。小小的圓形水池裡，五顏六色的小船像笨拙的鴨子，互相碰撞，水花飛濺，引來陣陣尖叫和歡笑。
汪言租了一條藍色的小船。茜茜興奮地坐在他前麵，小手緊緊抓著方向盤雖然方向盤基本是擺設，船靠底部噴水推進，碰撞方向隨機）。汪言用長腿控製著方向，目標明確——帶著茜茜去撞那些看起來最“囂張”的船！
“衝啊！藍色閃電號！”茜茜學著動畫片裡的台詞，奶聲奶氣地大喊。
“遵命，茜茜船長！”汪言笑著配合，操控小船一個“漂移”其實是水流帶偏），狠狠撞向旁邊一條紅色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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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水花四濺！紅色小船上的小男孩和他爸爸被撞得東倒西歪，小男孩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大叫著反擊！
“哈哈哈！打水仗啦！”茜茜被濺了一臉水，卻笑得更大聲了，小手胡亂地拍打著水麵，試圖反擊。
陽光下，水珠晶瑩剔透，映著孩子們無邪的笑臉。汪言護著茜茜，操控著小船在“戰場”中靈活穿梭，躲避“攻擊”，尋找“目標”。這一刻，他不是運籌帷幄的導演，也不是潛伏網絡的獵手，隻是一個陪著小妹妹瘋玩的普通哥哥。
玩過了略顯幼稚的小火車，茜茜的目光被不遠處傳來陣陣尖叫和歡呼的區域吸引——那是樂園裡唯一帶點刺激性的項目：小海盜船singingship）。船體不大，懸掛在支架上，啟動後像鐘擺一樣越蕩越高。
“汪言哥哥！那個！那個看起來好厲害！”茜茜指著海盜船，大眼睛裡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又帶著一絲小小的膽怯。
“怕不怕？”汪言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
茜茜用力搖頭，小辮子甩來甩去：“不怕！茜茜是公主！公主什麼都不怕！”她挺起小胸脯，努力做出勇敢的樣子。
“好！公主殿下，騎士護駕！”汪言笑著抱起她，走向排隊區。
海盜船啟動，起初隻是輕微搖晃。茜茜緊張地抓著汪言的手臂，小臉繃得緊緊的。隨著擺幅越來越大，船體升到最高點，然後猛地向下俯衝！失重感瞬間襲來！
“啊——！”周圍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茜茜也忍不住尖叫出聲，小手死死抓住汪言，眼睛緊緊閉著，小臉煞白。
“茜茜！看外麵！像飛一樣！”汪言在她耳邊大聲鼓勵。
茜茜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睛，正好看到船體蕩到最高點，整個樂園仿佛都在腳下旋轉！風呼呼地吹過臉頰，失重的感覺混合著飛翔般的奇妙體驗！
“哇——！”恐懼瞬間被新奇和刺激取代！茜茜睜大了眼睛，看著飛速掠過的風景，小臉上綻放出混合著驚恐和興奮的奇異光彩，“汪言哥哥！我們在飛！飛得好高！”
“對！在飛！”汪言護著她，感受著船體擺動帶來的離心力，看著茜茜從害怕到享受的轉變，心中充滿成就感。
從海盜船上下來，茜茜小臉紅撲撲的，興奮地手舞足蹈：“太好玩了！茜茜還要玩！”剛才的恐懼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不知不覺，日頭偏西，樂園裡亮起了五顏六色的彩燈。茜茜玩得小臉通紅，額發被汗水濡濕貼在腦門上，但精神依舊亢奮。她拉著汪言的手，像個小探險家，在琳琅滿目的遊戲攤位間穿梭。直到，她在一個堆滿了巨大毛絨玩偶的射擊攤位前，徹底挪不動腳了。
攤位的背景板上掛著誘人的獎品：最頂級的，是一隻幾乎有半人高、蓬鬆雪白、穿著粉色蕾絲小裙子、戴著水晶塑料）王冠的泰迪熊公主！在燈光下，它像個真正的皇室成員，散發著“抱我回家”的致命誘惑。
“汪言哥哥……”茜茜仰著小臉，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隻泰迪熊公主，小手無意識地拽著汪言的衣角，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那個公主熊……好漂亮……像茜茜的城堡守衛……”
汪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射擊遊戲很簡單：十美元玩一次，十發bb彈塑料子彈），用固定在攤位上的氣步槍.22口徑，威力極小，但後坐力對小孩來說很大）射擊十米外一排排旋轉的小金屬靶。擊中所有十個靶心？抱歉，大獎泰迪熊公主）需要連續擊中十次！也就是說，十發十中！旁邊立著個牌子，用囂張的花體字寫著：“kingofsy!唯有槍王可得！）”
攤主是個留著絡腮胡、戴著棒球帽的壯碩大叔，正唾沫橫飛地招攬生意：“來來來！試試你的運氣！十美元！把公主抱回家！看看這毛！這做工！限量版！錯過就沒有啦！”他看到茜茜渴望的眼神，立刻加碼：“小公主，喜歡嗎？讓你哥哥試試？打中十個靶子，這公主熊就是你的！”
“汪言哥哥……”茜茜仰頭，大眼睛裡水光瀲灩，充滿了全然的信賴和期待，“你能當‘kingofshooters’嗎？幫茜茜把公主熊贏回來當守衛？”
周圍有幾個青少年也在嘗試，槍聲“啪啪”作響，但金屬靶倒下的寥寥無幾，引來陣陣惋惜。那十個靶心小得可憐，還在不規則地緩慢旋轉，加上bb槍本身的精度和後坐力影響，想十發十中，難度堪比登天。攤主大叔看著那些失敗者，臉上堆著職業化的遺憾，眼底卻藏著穩賺不賠的笑意。
汪言的目光掃過那排旋轉的金屬靶，又落回茜茜寫滿期盼的小臉上。前世在以色列沙漠深處，摩薩德教官冰冷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呼吸，控製。三點一線不是擺設，是生命線。心跳？讓它為子彈讓路。”那些在高壓下磨礪出的、近乎本能的射擊技巧，早已刻進了他的肌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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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汪言隻回了一個字，聲音平靜無波。他掏出錢包，抽出二十美元遞給攤主十美元一次，他直接買了兩輪，以防萬一），“兩輪。”
攤主大叔接過錢，咧嘴一笑，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爽快！帥哥，祝你好運！公主熊在向你招手！”他麻利地給槍裝填好bb彈。
汪言沒有立刻去拿槍。他先走到射擊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著趴下瞄準，而是微微眯起眼，如同丈量戰場的狙擊手。目光冷靜地掃過那十個旋轉的金屬靶，觀察著它們旋轉的周期、速度、以及彼此之間可能存在的短暫“連線”時機。他調整了一下槍托的位置，感受著這杆民用氣步槍粗糙的質感和並不順滑的扳機。風？樂園裡氣流微弱，幾乎可以忽略。光線？夕陽的餘暉被彩燈補足，還算清晰。
他俯下身，臉頰貼上冰冷的槍托。喧囂的樂園音樂、周圍的嘈雜聲、茜茜緊張的呼吸聲……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世界安靜下來，隻剩下那十個旋轉的小小靶心，在視野中緩緩移動、彼此交錯。他的呼吸變得極其悠長而平穩，心跳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減速鍵。
三點一線——缺口、準星、目標。不是靜止的目標，是運動的軌跡。計算提前量，捕捉那轉瞬即逝的交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