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初,雲南大理,洱海西岸。傍晚的霞光潑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染出一片醉人的金紅。才村碼頭附近,一個臨湖的白族風格大院子裡,人聲鼎沸,熱鬨非凡。空氣中彌漫著烤魚的焦香、菌子火鍋的鮮香,還有啤酒泡沫炸開的麥芽香氣。
《那年,風過洱海》劇組殺青宴,就在這洱海濤聲和蒼山暮色的背景裡,熱熱鬨鬨地開場了。
院子裡支起了長條桌,鋪著藍白紮染的桌布。導演薛曉路端著酒杯,眼圈還有點紅,聲音帶著點激動後的沙啞:“同誌們!兄弟姐妹們!咱們的《洱海》,拍完啦!”
“嗷——!”底下立刻響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歡呼,夾雜著拍桌子和跺腳的聲音。朱亞文、羅晉幾個男生吼得最大聲。
薛曉路笑著壓壓手:“不容易啊!兩個多月,風裡來雨裡去,洱海邊曬脫皮,古城裡跑斷腿!從春天拍到春天都快過完了!”她頓了頓,看向坐在主桌的汪言和劉藝菲,還有圍坐在一起的北電02表本的同學們,
“特彆感謝汪導,藝菲,還有咱們02表本的所有同學們!是你們,把陳墨、蘇清淺,還有老謝、阿傑、小敏、楊金花他們,演活了!讓咱們這部畢業大戲,真真正正地成了能上大銀幕的電影!這可是咱們北電表演係頭一遭!”
這話一出,剛才還鬨騰的氣氛,像是被戳破了一個口子,某種更複雜的情緒悄悄彌漫開來。
“畢業大戲”四個字,像根小針,輕輕紮了一下在場所有02表本學生的心。
朱亞文臉上的笑容淡了點,拿起麵前的“風花雪月”啤酒灌了一大口。旁邊的羅晉也收起了搞怪的表情,眼神有點飄,不知道在想啥。
齊奎、馬競、周揚、孫梅競……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興奮勁兒還沒完全褪去,但離彆的愁緒已經像洱海傍晚的霧氣,無聲無息地漫了上來。
“拍完了……真快啊。”周揚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有點悶。
“是啊,感覺昨天才進組,今天就殺青了。”孫梅競托著腮幫子,看著院子裡掛著的彩燈,“還有倆月就畢業了……”
這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剛才還熱火朝天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年同窗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一起在表演教室揮汗如雨,一起在排練廳通宵達旦,一起為個角色爭得麵紅耳赤,也一起在深夜的燒烤攤上吹牛打屁……
“畢業了,大家就各奔東西了。”朱亞文歎了口氣,難得正經,“以後拍戲天南海北的,見一麵都難。”
“可不是嘛,”羅晉接口,語氣也低落下來,“咱們這行,紅的紅,不紅的可能就轉行了。要是誰以後不做這行了,說不定……真就再也見不著了。”
這話說得更戳心窩子。幾個感性的女生,像周揚、江一燕,眼圈已經開始泛紅了。連平時大大咧咧的馬競也抿著嘴不說話。
四年的朝夕相處,感情是真真切切的。一想到兩個月後就要拿著畢業證各奔前程,有些人可能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心裡就堵得慌。
院子裡的氣氛,從殺青的狂喜,一下子滑向了畢業季特有的傷感低潮。連洱海的風吹過來,都好像帶著點涼意。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見不著麵,就看不到了嗎?”
大家循聲望去,是汪言。他沒站起來,就坐在劉藝菲旁邊,手裡也拿著一瓶開了的“風花雪月”,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汪導?”朱亞文有點懵。
汪言掃了一圈這些年輕的麵孔,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你們是演員。演員是什麼?演員就是把自己的人生切片,投射到熒幕上,給千千萬萬人看的人。”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隻要你們還在演戲,還在這個圈子裡,哪怕天南海北,哪怕一年半載碰不上一次,但你們演的角色,會代替你們,在熒幕上相遇。”
他指了指朱亞文:“朱亞文,你演的老謝,那股子憨厚又機靈的勁兒,觀眾記住了。以後你在彆的戲裡,演個警察,演個軍人,觀眾會說:‘哎,這不是《洱海》裡那個老謝嗎?’”
又看向羅晉:“羅晉,你的阿傑,陽光帥氣,講義氣。以後你演個霸道總裁,演個江湖俠客,觀眾也會認得你,認得那個在洱海邊騎車的少年。”
他的目光一一掠過齊奎、馬競、周揚、孫梅競、蘆芳生、鄧紫飛、張陸、陳姝……“你們每一個人,在這個戲裡留下的影子,就是你們給觀眾的名片。隻要你們繼續演下去,這張名片就會不斷被更新,被記住。”
“所以,”汪言最後總結,聲音不高,卻像錘子敲在每個人心上,“傷感什麼?隻要你們還在演戲,還在創造角色,你們就永遠能在熒幕上‘重逢’。觀眾會替你們記住彼此,記住你們最好的樣子。這比現實中喝頓酒,更有意義,也更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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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一片寂靜。
洱海的風吹過,帶著水汽。剛才還彌漫的離愁彆緒,像是被汪言這番話戳破的氣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
朱亞文愣了幾秒,猛地一拍大腿:“臥槽!汪導說得對啊!”他眼睛唰地亮了,“咱們是演員啊!以後我老朱火了,天天在電視上晃悠,你們想看不見我都難!”
“就是!”羅晉也反應過來,那股子活寶勁兒又上來了,跳起來指著朱亞文,“以後我要是演個皇上,你就演我身邊的大太監!天天伺候我!這不就重逢了嘛!”
“滾你丫的!你才太監!”朱亞文笑罵著撲過去要捶他。
“哈哈哈!”
“汪導牛逼!這話太到位了!”
“對對對!熒幕重逢!這詞兒絕了!”
剛才還蔫了吧唧的氣氛,瞬間被點燃了!
薛曉路看著這群瞬間滿血複活的學生,又看看穩坐釣魚台的汪言,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心裡卻鬆了口氣。還得是汪導啊,一句話就撥雲見日。
“來來來!彆傷感了!汪導都發話了,咱們以後熒幕上見!”鄧紫飛作為班長,適時地站起來舉杯,“敬薛導!敬汪導!敬藝菲!敬咱們自己!敬《洱海》殺青!也敬咱們未來在熒幕上的無數次‘重逢’!乾了!”
“乾了!”“敬重逢!”杯子叮叮當當碰在一起,啤酒泡沫歡快地湧出來。離彆的愁雲徹底被驅散,殺青宴終於找回了它該有的熱鬨勁兒。
朱亞文和羅晉這對活寶徹底放開了。“光喝酒沒意思!來點遊戲!”朱亞文扯著嗓子喊,“真心話大冒險!敢不敢!”
“誰怕誰啊!”羅晉立刻響應,“就從汪導開始!汪導!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汪言眼皮都沒抬:“我選喝酒。”說完拿起酒瓶就灌了一口。
“切~沒勁!”朱亞文起哄。
“那藝菲!茜茜!你來!”羅晉把矛頭轉向劉藝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