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嘉釹沒被這紙老虎的吼聲嚇住，反而笑嘻嘻地起身，走到她老子身邊，生拉硬拽地強行把人拖到沙發坐下，自己也挨著他坐下。
“爸，你生什麼氣啊？”韓嘉釹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我覺得劉阿姨話糙理不糙！說得沒什麼錯！”
她掰著手指頭分析：“那個無語森，我特意上網查了一下，什麼畢業學校？利瑪竇書院？聽名字像是個教會學校吧？頂多是中學性質？這種地方出來的人，去拍《赤壁》那種三國鼎立、謀士如雲、名將輩出的曆史大戲？這不是開玩笑嗎？他能拍出什麼名堂來？”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點小憤慨：“我看他之前的電影，清一色是槍戰、黑幫、暴力、兄弟情！這跟《赤壁》能搭上邊？劉阿姨說他沒曆史底蘊，拍不了曆史大片，我覺得很中肯，甚至算客氣了！”
她看著韓仨坪依舊緊鎖的眉頭，繼續勸道：“相反！爸！您可是中影的老總！是內地電影的扛旗人物！你的態度很關鍵！這時候可不能糊塗！
您不表態，保持沉默觀望是可以的！但如果您這時候腦子發昏，去站出來支持那個無語森……”
韓嘉釹表情誇張地搖頭，“那咱爺倆以後在圈子裡，可就真成笑話了！大家背地裡不得叫您‘無語森’他爹啊？”
韓仨坪被女兒這連珠炮似的話點得腦子一個激靈，猛地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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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自己剛才隻顧著擔心事件鬨大影響《赤壁》項目中影還是有一定比例投資的）和自己明年要接班中影一把手的計劃了。卻差點忘了自己的根本立場！
劉小麗那話，雖然說得極其尖銳甚至有點“大逆不道”，但細品之下，確實點出了無語森團隊的核心問題！
一個拍《英雄本色》起家的導演，拍曆史大片？這不是鬨著玩是什麼？而且無語森的團隊構成確實港台為主，對內地資源傾斜度不高。這點，圈內人都看在眼裡。
更重要的是……韓仨坪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了那個更加關鍵的人物——汪言！
李按這次打主意的，可是汪言心尖上的人——劉藝菲！以汪言這小子的性子，不動聲色還好，一旦他直接下場開撕……那場麵！想想哈維·韋恩斯坦那個前車之鑒雖然韓仨坪不知道前世哈維的結局，但這輩子汪言整哈維的手段他知道）……
韓仨坪越想後背越涼！汪言這小子，下手狠著呢！
必須穩住汪言！不能讓他在這個節骨眼上直接開炮！否則局麵真就無法收拾了！
他立刻抓起手機，直接撥通了汪言的私人號碼。
北京，水晶影業總部大樓頂層。
汪言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朝陽cbd景觀。他坐在沙發上，麵前茶幾上放著一杯冒著氤氳熱氣的紫砂壺泡的普洱。
曹明軒和宣傳部的另一位得力乾將朱琳坐在對麵沙發上，麵色有些凝重地等待著老板的指示。汪言放在茶盤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上麵顯示著韓仨坪的名字和來電號碼，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攪動著空氣中的沉靜。
電話接通，韓仨坪那明顯帶著焦急的嗓門傳來：“喂？汪導啊？是我！韓三屏！你現在在哪？方便說話嗎？”
汪言拿起手機，語氣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這一通電話：“韓董？我在公司。您說。”“哎呀”韓仨坪急吼吼的聲音隔著話筒都能感到他的壓力，“你知不知道台灣那邊都炸鍋了？網上全是關於你丈母娘……啊不是，劉總她……她在台北懟無語森那事兒？都爆出來了！”
汪言端起小茶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熱茶，啜飲一口，才淡淡開口：“嗯，剛聽說。曹總他們正在彙報輿情。”
“你！”韓仨坪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噎了一下，隨即壓低聲音，“汪導啊！這事兒鬨太大了！劉總那性子你也知道！話是說得重了點，但關鍵是無語森那邊！還有李按！現在輿論嘩然！”
他加重語氣：“現在不是誰對誰錯的時候！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稍微……稍微……表個態，安撫一下？給各方留點台階下？尤其彆讓無語森下不來台？李導那邊也彆太難看？畢竟要注意大局，兩岸三地一家親嗎。”
他頓了頓，補充道：“給我一個麵子！高抬貴手，彆讓事態再擴大了。”
汪言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茶盤上一個精巧的紫砂茶寵上，那是一個笑眯眯的小沙彌。他沒有立刻回答韓仨坪，而是沉默了幾秒。
電話那頭韓仨坪急得火燒火燎：“汪導？你在聽嗎？”
“韓董，”汪言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穩無波，“劉阿姨的脾氣是急了些。但事已至此，有些話既然從她口中說出，也代表了水晶影業的態度和立場。”
“你！”韓仨坪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輿論如流水，堵不如疏。”汪言繼續說道，“無語森導演也好，李按導演也好，都不是剛出道的年輕人。他們自有應對媒體和輿論的經驗和能力。”
“至於我個人的表態，”汪言拿起紫砂壺，輕輕為茶寵澆上一注熱湯，“該做的公關工作，我們會做。但刻意去安撫誰或者‘滅火’，既沒必要，也顯得刻意了。”小沙彌的頭被熱水澆過，泛起一絲濕潤潤的青紫光澤，嘴角的笑意顯得更深了幾分。
“……好吧！”韓仨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足有四五秒，終於認命似的重重歎了口氣，語氣帶著無奈和一絲不甘：“那……你們看著處理吧。注意分寸……唉！”
嘟……嘟……
電話掛斷的忙音響了起來。汪言隨手把手機放到一邊，端起茶杯繼續喝茶。目光從潤澤的紫砂茶寵上移開，看向對麵一直沉默等待指示的曹明軒和林薇。
“錄音哪來的？”汪言問到。
“查了，”曹明軒立刻回答，“‘隱廬’那地方私密性很高，但也不是鐵板一塊。我們的人初步調查應該是當時包廂的服務員把具體情節外泄了，至於錄音是否存在還有待查證。”他頓了頓，“老板，現在輿論對我們很有利，但無語森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汪言點點頭，目光轉向朱琳：“媒體那邊什麼反應？”
朱琳趕緊彙報：“除了《台灣某雜誌》，其他主流媒體隻是轉載，不敢輕易站隊。但網絡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持劉總和藝菲。尤其是劉總那幾句‘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沒上過曆史課’，成了全網熱梗。對我們《那年，風過洱海》的票房是大利好！很多網友說要多買幾張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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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言微微一笑。丈母娘這波操作，效果拔群。
他看向曹明軒：““明軒，你去安排媒體回複，注意口徑：一、明確表示不再就《赤壁》相關話題做出任何回應，我們沒有給對手免費打廣告的義務。
二、對於網上爆料內容，隻承認此前確實婉拒了無語森導演和李按導演的邀約，其他信息不予置評，也不參與討論。”他頓了一下，
“明白！”曹明軒心領神會。老板這是要冷處理，不跟對方打口水仗，更不給《赤壁》蹭熱度的機會。
“另外，”汪言補充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們想炒‘赤壁’，我們就不跟著他們的節奏走。他們炒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趁這個機會，把全部宣發資源集中，把《那年，風過洱海》的話題熱度炒上天！
朱琳，讓新媒體部和地麵推廣聯動，把‘支持劉女王，力挺《洱海》’‘看最真實的青春，支持三觀最正的水晶’這些點打出去！趁著這股東風，把票房再推一把！”
“是！汪董！”朱琳精神一振，立刻領命而去。
汪言靠在椅背上，有了水晶影業撐腰做膽的水晶女王可比前世那個頂著劉藝菲媽媽名頭的小經紀人能搞事啊，不過……乾得漂亮。
水晶影業的回應迅速放出。曹明軒親自聯係了幾家權威媒體，發表了極其克製的聲明：
“水晶影業確認，劉藝菲小姐此前確因檔期和個人發展規劃考量，婉拒了無語森導演《赤壁》及李按導演《色，戒》項目的角色邀約。此屬公司日常演藝事務處理的正常範疇。”
“水晶影業及總裁劉小麗女士本人，目前均不會再對網絡流傳的所謂‘錄音爆料’及由此衍生的一切話題做出評論。”
“水晶影業呼籲大家將關注點放在優質內容本身。近期上映的青春電影《那年，風過洱海》講述了動人的青春故事和真摯情愫，收獲良好口碑，值得大家關注欣賞。”
這份回應一出，效果極其微妙。如同將一塊巨大的磐石投入了已經沸騰的輿論之海中。
它沒有解釋，沒有辯解，沒有撕咬，隻是冷靜地陳述了兩件事實——拒絕了邀約，對“爆料”閉嘴。然後把話題強行扭回到了《那年》本身。這份態度本身就傳遞出一種強大的自信：你們鬨你們的，我懶得跟你吵，我繼續做我的事，好電影觀眾自然會喜歡。
這份姿態，反而激起網絡輿論的又一波高潮！
“看到了吧！水晶影業根本不接招！章家真一拳打到空氣，憋不憋屈！哈哈哈！”
“觀其言更要聽其行！章家真叫得響沒用！《赤壁》敢不敢找真正實力派內地演員演主角，彆總想著用內地大咖抬轎你們的港台新人？”
“章家真還說沒歧視內地演員？女主為什麼選個三十歲的新人？小燕子、範栤栤哪個不比她有演技？”
就在韓仨坪焦頭爛額打電話之際，《赤壁》項目核心製片人張嘉振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香港辦公室看著網上鋪天蓋地的輿論狂潮，氣得臉色鐵青！
劉小麗這番話哪裡隻是罵無語森？這簡直是把他們整個項目團隊和港台製作班底架在火上烤！坐實了“gangtai至上”、“看不起neidi演員”cao！這還了得？這電影還怎麼在內地上映？怎麼賣票？
他第一時間公開發聲！駁斥！一篇措辭激烈、語氣嚴肅的長文很快出現在香港幾家主要報紙和娛樂版塊的醒目位置：“……驚聞昨日台北聚會中劉小麗女士所發表的不當言論，其內容與實際情況及雙方溝通過程嚴重不符！對於其所謂‘吳導不懂曆史’、‘gangtai至上’等無端指責，《赤壁》項目組表示強烈憤慨和嚴正抗議！”
洋洋灑灑幾段內容，總結下來核心三點：
文章強調無語森憑借《喋血雙雄》、《碟中諜2》等作品在國際影壇取得的輝煌成就，以及其在動作類型電影領域的泰鬥地位。試圖以此來證明無語森導演的能力和才華毋庸置疑。雖然他沒上過大學，但在電影這個實踐性極強的行業裡，其藝術造詣和掌控力遠超紙上談兵！
文章反駁“沒上過曆史課拍不好曆史片”的說法，認為這是對專業導演能力的極大侮辱和無知論斷！電影藝術的核心是想象力、理解力和藝術表現力！
好萊塢的斯皮爾伯格也沒係統學過曆史，但他拍出了經典的《辛德勒的名單》！國內許多優秀的戲曲導演也沒上過大學，一樣能拍出膾炙人口的劇目！
《赤壁》劇組及無語森導演本人從未有任何輕視內地演員和團隊的言行！劇組始終秉持開放合作、唯才是舉的原則！關於角色的選擇，完全基於角色契合度和檔期協調！水晶影業劉女士的說法純屬惡意揣測和不負責任的中傷！
文章最後措辭嚴厲地要求劉小麗女士收回不實言論並公開道歉！
這篇反駁文章一出，如同火上澆油！瞬間引發新一輪的輿論爆炸！尤其是那句“好萊塢的導演也沒上過曆史課”！簡直就是往槍口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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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上的評論風向瞬間變了：“噗！張嘉振是傻逼吧？拿斯皮爾伯格跟無語森比？”
“張總您沒事吧？《辛德勒的名單》能和《赤壁》對標？無語森他配嗎？”
“這下石錘了！張嘉振這豬隊友，不正好證明吳導和他的團隊文化水平有限？連基本類比錯誤都犯！”
“還‘唯才是舉’？！小喬讓林誌玲演？！那也叫才？！這睜眼說瞎話的水平我服了！”
“《赤壁》劇組這波操作真是迷！越描越黑！”
“坐等汪導出手！張嘉振這是自尋死路！”
張嘉振本想替無語森站台，順便給自己項目做做宣傳。結果卻弄巧成拙，“小喬定了林誌玲”這消息被坐實了不說，他那蹩腳的類比更是成了全網嘲諷的笑柄！
無形中，他這番激烈的反駁和自曝其短，竟成了《赤壁》電影上映前的絕妙反諷宣傳片。隻不過，是負麵的。
網絡上的主流聲浪幾乎是一邊倒地偏向水晶影業，質疑《赤壁》和無語森團隊的聲音甚囂塵上。隻有少數港島論壇上有零星支持無語森的言論。
而在寶島高雄市君越大酒店的行政套房裡，張嘉振掛了又一個溝通未果的電話，與坐在對麵沙發上、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無語森麵麵相覷。
“王晶說他現在……不太方便出來說話。可能有人跟他打過招呼了。”張嘉振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疲憊。
無語森雙手交叉，兩個大拇指來回用力揉搓著太陽穴旁邊的皮膚，一言不發。他沒料到，自己縱橫娛樂圈幾十年，竟然會被逼到牆腳，連昔日好友王晶也不敢吭氣幫忙。是誰打了招呼？是誰有這麼大能量？無語森心知肚明。除了那位背景深厚、在香港和好萊塢都根基深厚的汪言，還會有誰？
張嘉振不死心，又撥了幾個電話。電話那頭要麼是“暫時無法接通”，要麼是“正在開會稍後聯係”。幾個曾經關係不錯、甚至拍過他電影的港圈大佬，此刻都選擇了沉默。
幾分鐘後，章家真頹然地放下電話，眼神晦暗：“算了……老吳……這事……我們這邊，到此為止吧。”
無語森猛地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不要說了…………就當……給韓董麵子了！”他這句話更像是給自己找台階，一種強行的挽尊。他心裡清楚得很，連港圈自己人都不敢發聲支持他，再硬剛下去，不僅挽回不了麵子，還可能像之前被汪言敲打過的阿偉那樣，最終灰頭土臉、顏麵儘失。
更何況，《赤壁》選角名單即將公布，裡麵清一色的港台主演陣容若此時放出去，無疑會讓“gangtai至上”的論調更加甚囂塵上……汪言那精準狠毒的眼光，怎麼就能看穿他的每一步？這個年輕人給他的壓力，比當年在好萊塢遇到的還要巨大……
無語森和張嘉振並不知道的是，在香江那座彈丸之地的暗流之中，向化鏹大佬早已放話敲打了阿偉等一眾與汪言有過過節的圈內人。而英皇老總楊瘦成也早就放風出來，絕不摻和無語森與汪言的任何紛爭。至於tvb高層如珍姐，更是接到上頭指示：對某些人的事，“保持距離，不予置評”。
在這個資本為王的江湖，沒有永恒的情誼和立場，隻有永恒的利益。水晶影業的能量加上汪言深不可測的背景，讓大多數精明勢力在看清風向後果斷做出了抉擇。
風暴的漩渦已經形成，而風暴的中心卻剛剛飛抵首都機場上空，等待著她們的將是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和無數亟待回答的問題——那個由劉小麗掀起的桌麵，落下的巨響，才剛剛開始震蕩這片華語娛樂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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