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31日，北京懷柔中影數字基地。
巨大的攝影棚裡，空氣淨化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混合著消毒水和金屬的味道。劉藝菲穿著那身銀灰色的“落日六號”艙內作業服，頭發利落地挽在腦後，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清亮。
她剛剛拍完《帶上她的眼睛》最後一場戲——沈靜在絕對孤寂的地心深處，麵對虛擬屏幕輸入最後指令，眼神從絕望到平靜再到一種近乎神性的釋然。
“cut！完美！藝菲，這條情緒太棒了！”執行導演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帶上她的眼睛》正式殺青！恭喜大家！”
“耶——！”棚內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燈光師、道具師、特效組的哥們兒、群演……所有人都扔下手裡的東西，互相擁抱、擊掌，臉上是熬了三個多月終於解脫的狂喜。
劉藝菲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下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助理立刻小跑著遞上保溫杯，裡麵是溫熱的檸檬水。她小口喝著，目光下意識地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汪言正從監控室走出來，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但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心情不錯。他走到劉藝菲麵前，很自然地抬手，用指腹輕輕擦掉她額角因為長時間戴頭套悶出的一層薄汗。
“辛苦了，茜茜。”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周圍人耳朵裡。
“汪言哥！”劉藝菲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終於拍完了！”
汪言低笑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壓縮餅乾可沒你這麼能折騰。走，換衣服去，晚上殺青宴，想吃什麼隨便點。”
“我要吃火鍋！超辣的那種！”劉藝菲立刻來了精神。
“行，管夠。”汪言答應得爽快。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周圍的工作人員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這幾個月，大家早就習慣了這位大導演兼老板對女主角無微不至的照顧，從演技指導到生活細節，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完美男友。
與此同時，七月的娛樂圈可沒這麼平靜。劉藝菲憑借《那年，風過洱海》的“國民初戀”光環和水晶影業五部新片計劃的官宣，熱度持續霸榜，但總有人不甘寂寞，想在這火熱的夏天再添把柴。
首先跳出來的是張衛屏。
水晶影業總部大樓頂層總裁辦公室內冷氣充足，劉小麗放下手中厚厚的演員簡曆，揉了揉眉心。
執行總裁陳振宇敲門進來，手裡拿著幾份剛打印出來的娛樂簡報，語氣帶著點看戲的輕鬆：“劉總，外頭又熱鬨了。”
劉小麗抬眼看了下，示意他說下去。“張衛屏那邊憋不住了，”陳振宇把簡報放到桌上，“新畫麵上午開了發布會，高調宣布《滿城儘帶黃金甲》將代表內地‘申奧’，衝擊第79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張衛屏話裡話外的意思挺明顯——水晶影業有汪導這位奧斯卡導演，新畫麵的張一某可是奧運總導演，都有一個‘奧’字！”
他翻到第二頁：“緊接著華誼也下場了，宣布馮曉剛的《夜宴》緊隨其後報名。兩家都喊話‘代表內地最佳’。”
陳振宇搖搖頭：“明眼人都知道，奧組委總導演的身份在那壓著，《黃金甲》入選送奧斯卡幾乎是板上釘釘，華誼這一嗓子有點…嗯…不自量力。”
劉小麗沒什麼表情，拿起簡報掃了一眼。“申奧”是張衛屏慣用的宣發手段，炒熱度罷了。她更關注簡報下一頁的內容。
“還有熱鬨的呢，”陳振宇指了指下一份，“華誼這回自己把雷點爆了。《夜宴》裸替的事徹底炸了！那個叫邵小珊的女演員，直接在博客上開炮了！”
劉小麗拿起簡報。事件脈絡很清楚：之前章子怡在戛納派對隨口說漏了嘴，《夜宴》“出浴戲”的背和葛優摸的胸是替身。
華誼不知是沒想周全還是壓根沒把替身演員放在眼裡，宣傳時絕口不提邵小珊名字，更彆說署名了。被忽略的邵小珊憤而發聲：“你們看到的身體是我的！既然片方不給署名，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讓大眾知道！”
華誼公關部一通騷操作，竟然派人直接施壓，威脅說“要錢還是要戲？”結果徹底點燃炸藥桶。邵小珊直接對著媒體喊：“我就兩萬塊出演了章子怡的裸替！不是為了炒作！片方敢威脅我，我手裡有合同證據，跟你沒完！”
“華誼那邊現在雞飛狗跳，”陳振宇帶著點幸災樂禍，“這種擺不上台麵的事，藏著掖著都怕被翻出來，他們倒好，還去威脅人簽了合同的替身？現在被指著鼻子罵‘翻臉不認人’，簡直是危機公關的教科書式反麵教材！”
劉小麗放下簡報，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蠢不可及。連有沒有替身這種一查便知的事情都敢撒謊，還把替身演員往死裡得罪。”
雖然語氣平淡，但陳振宇聽出裡麵一絲諷刺。娛樂圈水深，替身、墊戲司空見慣，但大家心照不宣維持表麵和諧。像華誼這樣明目張膽吃乾抹淨還威脅人的，實屬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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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小珊這麼一鬨，話題度是上去了，”陳振宇分析道，“但《夜宴》現在被打上的標簽可就熱鬨了——‘偷梁換柱’、‘威脅演員’、‘章子怡不露點’。華誼再喊‘申奧’，怎麼都透著一股尷尬。”
劉小麗點點頭：“讓宣傳口的人注意點，水晶旗下的物料和通稿，近期避開《夜宴》相關話題，尤其關於演員合同和署名權的問題，一個字都彆摻和。”這種爛泥塘，看著熱鬨，踩進去隻會惹一身腥。“明白。”陳振宇應道。
“《帶上她的眼睛》殺青的通稿準備好了？”劉小麗轉了話題。“已經發往合作媒體了。”陳振宇立刻回答，
“懷柔汪董那邊剛確認，昨天下午《帶上她的眼睛》最後一場綠幕戲結束，劇組舉行了簡短的殺青儀式，主創全員合照。通稿今天下午三點統一發布，強調是華語科幻電影工業探索的重要裡程碑，‘順利封鏡，後期製作全麵啟動’。”
劉小麗“嗯”了一聲。3個多月的拍攝，強度極大，茜茜總算啃下來了
“劉總，”陳振宇的聲音打斷思緒，“還有件事。錨點影業那邊的簡報也到了。”
“說。”
“《陽光小美女》，1月在聖丹斯拿了評審團大獎後，錨點按計劃7月26號在洛杉磯和紐約選了4家核心藝術影院做限量點映。”
陳振宇翻到簡報最後一頁，“首周末三天，單館票房超過4萬美元，總票房16.5萬美金！媒體風向非常積極，《紐約客》的影評人評價是‘年度最具感染力的家庭喜劇’，口碑裂開了！”
“喬納森·戴頓那邊有什麼反饋？”劉小麗問。這紀錄片導演是汪言一手挖掘的潛力股。“戴頓導演高興壞了！他郵件裡說點映現場觀眾反響特彆熱烈，笑聲掌聲不斷。他建議錨點加大宣發力度，趁著暑假尾巴，在8月18號擴大到500家影院開畫！”
陳振宇臉上也帶了笑意，“錨點影業那裡評估後，認為口碑效應足夠支撐大規模公映，已經批準追加300萬美元宣發預算。”
“嗯，把他們的計劃轉發給汪董。”劉小麗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輕鬆，“通知錨點，宣發策略可以更靈活些，主打的親情內核要突出。這部片子票房潛力應該不止於此。”
陳振宇記下：“好的。”事情彙報完畢，他正準備離開，劉小麗卻叫住了他。
“老陳，”劉小麗靠在椅背，目光深遠，“張衛屏和華誼這攤熱鬨，你看是偶然嗎？”陳振宇一愣：“您的意思是……”
劉小麗手指點了點那份邵小珊事件的簡報：“樹欲靜而風不止。圈裡踩高捧低、爭奪資源，手段向來五花八門。華誼這次陰溝翻船，背後有沒有張衛屏的影子，不好說。
張衛屏現在一門心思捧《黃金甲》衝奧，華誼的《夜宴》也想搶這個名額，本就是競爭對手。在這個節骨眼曝出《夜宴》負麵，時間點卡得太巧了。”
陳振宇恍然：“您這麼一說……確實！《夜宴》口碑還沒樹起來就挨了這記悶棍，裸替醜聞纏身，衝奧的聲勢瞬間就被削弱了一半！張衛屏這人……向來善於製造話題打壓對手。”
劉小麗笑了笑，語氣淡然：“無論誰的手筆，都是給我們提個醒。水晶接下來五部戲開機，無數眼睛盯著。選角、拍攝、宣傳…每個環節都要乾淨，經得起推敲。尤其是合同、署名，一絲紕漏都不能有。”
“明白！我會親自盯著相關流程，確保滴水不漏！”陳振宇神情嚴肅起來。劉小麗擺擺手：“去吧。”陳振宇離開後，辦公室裡隻剩下空調的低鳴。汪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繁忙的北京城。
七月的最後一天，娛樂圈的喧囂如同窗外的熱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名利場上的每一縷風，都帶著刀鋒。
華誼兄弟董事長辦公室內，氣氛陰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王忠磊臉色鐵青地坐在老板椅上，手指煩躁地敲打著紅木桌麵。對麵站著藝人經紀總監和宣傳總監，兩人大氣不敢出。
“查清楚了嗎？”王忠磊聲音壓抑著怒火，“誰他媽給邵小珊打的電話？還‘要錢要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