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19日，北京。冬日的午後陽光透過高層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斜長的、缺乏溫度的光斑。水晶影業總裁辦公室裡，暖氣開得很足，與窗外的嚴寒形成兩個世界。
劉小麗端著一杯剛沏好的龍井，茶香嫋嫋。她沒坐在寬大的老板椅裡，而是靠在會客區的沙發扶手上，目光落在攤開在膝蓋上的幾份報表上，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在紙張邊緣輕輕敲擊。
“媽，看什麼呢這麼入神？”辦公室門被推開，劉藝菲裹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像隻圓滾滾的小熊似的擠了進來，帶進一股外麵的冷氣。她摘下毛線帽，露出被風吹得微紅的臉頰，頭發有些淩亂地貼在額角。
“還能看什麼，年底各家公司的業績總結，還有明年的項目預算。”劉小麗抬頭看了女兒一眼，把報表合上，放到一邊，“剛從董師傅那兒回來？練得怎麼樣？”
“嗯！”劉藝菲用力點頭，脫掉羽絨服扔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裡麵隻穿了件緊身的黑色運動背心，勾勒出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
她拿起母親手邊的茶杯也不客氣，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累死了！董師傅說我這段時間進步挺大，核心力量和控製力都上來了，就是有些細節發力還要再磨。”
她說著，很自然地走到劉小麗身後，伸手給她捏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媽，你也彆老盯著這些數字看，頸椎受不了。”
劉小麗享受地閉上眼睛，嗯了一聲：“知道。就是華誼那邊今年虧得太慘，王忠軍前幾天還托人遞話，想約我聊聊，估計是想在項目上找補回來。還有橙天，伍克波最近動作也不小，挖角挖得厲害。”
“他們虧他們的，咱們賺咱們的唄。”劉藝菲不以為意，手法熟練地按著母親肩頸的穴位，“反正有言哥在，咱們的項目一個接一個，不愁沒飯吃。”
提到汪言，劉小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睜眼看了看女兒：“小言在洛杉磯那邊怎麼樣了？《海盜3》後期順利嗎？這都一月中旬了，聽說特效渲染量特彆大。”
“順利著呢！他昨天還跟我視頻了，說維塔數碼那邊最後幾個大場麵鏡頭快搞定了，就是細節摳得細，耗時間。”劉藝菲語氣裡帶著點小驕傲，“他說爭取二月份能全部完工，然後送審，趕暑期檔全球同步上。”
正說著，劉藝菲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是特彆關注的新聞推送。她隨手拿起來劃開屏幕看了一眼，眼睛瞬間瞪大了，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
“哎喲喂！媽！你快看！國際張上頭條了！還是桃色頭條！”她聲音裡充滿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把手機屏幕遞到劉小麗麵前。
屏幕上，赫然是新浪娛樂的加粗頭條標題——【獨家直擊！章子怡紐約nba球場與神秘外籍富豪激吻！新戀情曝光！】配圖是一組高清連拍照片：
燈光璀璨的nba球場邊看台，張子怡穿著一件淡藍色的外套，帶著黑色帽子正與一位留著絡腮胡、黑色短袖、身材高大的外籍男子緊緊相擁，兩人臉貼著臉，姿態親昵，其中一張甚至能清晰看到兩人正在熱吻。
“這……”劉小麗湊近看了看，眉頭挑了一下，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玩味，“這男的……看著麵生，不是圈裡的吧？以前沒聽說過。”
“何止麵生！”劉藝菲劃拉著屏幕下麵的詳細報道，語速飛快，“媒體扒出來了！說這老外來頭不小！是華納兄弟的母公司時代華納的最大股東之一！叫什麼vivinevo！是個超級神秘的隱形富豪！身家億萬！還是美國總統小布什的鄰居呢！”
她念著報道裡的描述，自己都忍不住咋舌：“我的天，國際張這次釣到的可是真·金龜婿啊！這排麵，夠大的！”
劉小麗接過手機，仔細看了看那幾張照片和報道內容，臉上沒什麼太大波瀾，隻是淡淡評價了一句：“子怡這孩子，心氣一直高，眼光也毒。找個這樣的，不意外。”
她把手機遞還給女兒，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過，這種跨國戀情，又是公眾人物，在國內肯定少不了議論。你看著吧，網上馬上就得炸鍋。”
果然，如同劉小麗預料的那樣，接下來的幾天，張子怡這段突如其來的跨國戀情，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國內娛樂圈和網絡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各大門戶網站娛樂版塊的頭條幾乎被“章子怡新戀情”承包。論壇、貼吧、博客評論區，更是吵得不可開交。
正方觀點認為：“張子怡作為國際影星，交往外國男友是個人自由，與愛國無關。”“她靠自己的努力在國際上闖出一片天，找個條件好的男友怎麼了？”“這是中國文化自信的表現！”
反方聲音則激烈得多：“堂堂中國頂尖女星，找什麼老外？中國沒男人了？”“我看就是崇洋媚外，想拿綠卡吧！”“在鞏俐憑借《黃金甲》風光無限的時候爆出戀情，明顯是炒作，搶風頭！”“丟中國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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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人把話題上升到了“民族尊嚴”的高度，發起抵製章子怡電影的活動。章子怡的哥哥張子男出麵回應，也隻是含糊其辭地一句“網上的東西哪能信？”更是激起了更多猜測和討論。
這場爭論的熱度，甚至一度壓過了正在熱映的《滿城儘帶黃金甲》的後續票房討論，以及水晶影業低調籌備新片《風聲》的消息。
……
洛杉磯，迪士尼總部大樓。《加勒比海盜3：世界的儘頭》後期製作中心的一間大型調色室內，光線被刻意調得很暗，隻有正前方三塊巨大的4k專業監視屏幕散發著幽藍而精準的光暈，將整個房間映照得如同深海。
汪言坐在正中的導演椅上，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握著一支觸控筆，在麵前調色台細膩的麵板上緩慢而穩定地滑動著。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中間那塊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麵——那是影片最終決戰裡，“青龍號”在百慕大漩渦邊緣與“飛翔的荷蘭人號”慘烈撞擊的慢鏡頭核心片段。
海水呈現出詭異粘稠的墨綠色，巨大的漩渦拉扯著兩艘帆船，木質船體在巨力下扭曲、呻吟、碎裂。飛濺的水花在慢鏡頭下如同無數顆凝固的鑽石，每一滴都折射出漩渦中心透出的慘淡天光。
“停。”汪言突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畫麵應聲定格在一幀“青龍號”船首撞角撕裂“飛翔荷蘭人”號側舷的瞬間。
他拿起觸控筆，在屏幕上一個局部區域畫了個圈：“保羅，這裡，船殼碎裂迸射的木屑粒子，數量再加百分之二十，動態模糊參數調高一點，要更有崩碎飛濺的衝擊感。
還有，水花和木屑混合的邊緣，折射光暈層次不夠，太生硬了，模擬一下高速攝影下空氣擾流的效果。”
坐在他旁邊工作台前的，是維塔數碼派駐項目的特效總監保羅·富蘭克林，一位留著大胡子、眼神專注的中年男人。
他飛快地在自己的控製台上敲擊著，調出複雜的參數麵板：“明白，汪！木屑粒子數量和動態模糊，水花折射的物理模擬……給我兩分鐘調整渲染。”
房間裡隻剩下鍵盤敲擊和機器低沉的運行聲。空氣裡彌漫著高級顯示器和電子設備特有的淡淡氣味，混合著咖啡的苦澀香氣。
就在這時，汪言放在控製台一角的私人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嗡嗡震動著。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茜茜”。原本緊繃的嘴角幾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他對保羅和製片人做了個“稍等”的手勢，拿起手機走到了調色室角落相對安靜的休息區。
剛按下接聽鍵，劉藝菲那帶著明顯雀躍和吃瓜群眾興奮勁兒的聲音就穿透了太平洋傳了過來，清脆得像是能驅散所有疲憊：
“喂？汪大導演，忙什麼呢？是不是埋在那些特效鏡頭裡都快忘了白天黑夜了？快！看看新聞！國際張那邊可是上演了一出年度大戲，熱鬨極了！”
汪言甚至可以想象出電話那頭，她可能正盤腿坐在北京家裡溫暖的地毯上，麵前擺著筆記本電腦，眼睛亮晶晶地刷著網頁八卦的模樣。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試圖將注意力從複雜的流體力學模擬參數上抽離出來：
“剛開完一個技術會議。什麼新聞讓你這麼興奮？又是哪個劇組鬨緋聞了？”他故意裝傻。
“哎呀！你這人，一點娛樂精神都沒有！”劉藝菲嗔怪道，聲音抬高了幾分，“張子怡啊！在紐約看nba，跟一個叫vivi什麼的老外富豪，被拍到激吻了！
照片都傳瘋了！現在國內網上都炸鍋了，說什麼的都有，有罵她崇洋媚外的，有說她是為了綠卡攀高枝的，還有人說她這是故意選在鞏俐姐《黃金甲》宣傳期搶風頭呢！吵得不可開交！”
她對張子怡的觀感比較複雜，有作為同行的較勁，也有對其闖蕩國際勇氣的些許佩服，但此刻，更多的是身處事外看熱鬨的輕鬆心態。
汪言對這段戀情的底細和最終走向心知肚明。vivinevo的身份，那段高調開始卻最終黯然收場的關係，在他記憶裡是清晰的注腳。他對此興趣寥寥，隻覺得是娛樂圈司空見慣的又一場喧囂。他淡淡地“嗯”了一聲，反應平淡。
劉藝菲卻不滿意他這敷衍的態度，模仿著網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網友語氣，故意拖長了音調，帶著戲謔問道：“汪導——我的好多粉絲，還有看熱鬨的，都跑到你博客下麵留言了，讓我問問你，對於國際章找外國男朋友這事兒，你怎麼看呀？元芳，啊不，汪導？”
“元芳”這兩個字差點讓汪言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心裡一陣無語，暗道：我什麼時候成元芳了？什麼事都t要來問我看法？是不是還得給你找個狄仁傑來組個搭檔？
他沒好氣地回懟，帶著點寵溺的嫌棄：“茜茜同誌，你要是最近戲約少了閒得發慌，我建議你去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
比如，把帽兒胡同家裡那個壁爐裡積的煤灰給我裡裡外外擦洗一遍，什麼時候把它洗得白亮如新，什麼時候再來問我這種無聊問題。”他刻意加重了“洗白”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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