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宜出行、嫁娶。
金陵城外,長江碼頭。
晨霧尚未散儘,江麵籠罩著一層薄紗。
碼頭上卻已是人聲鼎沸,旌旗招展。
鎮國公府送親的隊伍,在秋日清晨整裝待發,規模之大,讓見慣世麵的金陵百姓也瞠目結舌。
隊伍最前方,是三十二名身著朱紅號衣的彪悍轎夫,圍著一乘朱漆描金拔步喜轎。
轎身寬大如小室,轎頂鎏金,四角懸掛赤金鈴鐺,轎簾用金線繡著百子千孫圖,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轎子前後,各有十六名彩衣丫鬟手持宮燈、香爐、拂塵等儀仗。
喜轎之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嫁妝隊伍。
一百二十八抬朱漆描金箱籠,每抬由兩名壯漢肩扛,箱籠上係著大紅綢花。
箱籠裡裝著金銀頭麵、綾羅綢緞、瓷器玉器、古籍字畫……壓箱底的甚至有幾匣子田產地契、商鋪文書。箱籠隊伍綿延半裡,紅綢在晨風中飄舞,宛如一條赤龍。
箱籠隊末尾,是那口特製的朱漆壽棺。棺木用整塊楠木雕成,棺身描著金絲雲紋,棺蓋雕著百福圖。八名黑衣轎夫抬著棺木,步伐沉穩,麵容肅穆。
紅事白事俱全的寓意,在這晨霧中顯出幾分詭異的隆重。
棺木之後,才是陪嫁的百名丫鬟隊伍。
這些女子年紀都在十六到二十之間,穿著統一的淡粉襦裙,外罩鵝黃比甲,發髻梳得整整齊齊,插著統一的珍珠發簪。
一百人分成十列,每列十人,由一名管事嬤嬤領著,步履輕盈,悄無聲息。
隊伍兩側,是三百名江南鎮國公府的親兵護衛,個個腰挎長刀,目光銳利。
隊伍最後,還有幾十輛裝載日用雜物、糧草補給的大車。
碼頭上停泊著十二條大船。前六條是客船,裝飾華麗,專載新娘、丫鬟、管事嬤嬤。
後六條是貨船,船身吃水深重,裝滿了嫁妝箱籠和補給物資。
楊素和荀貞親自到碼頭送行。
楊素今日穿了一身絳紫色國公常服,站在碼頭高台上,望著下方浩浩蕩蕩的隊伍,臉上看不出喜怒。
荀貞站在楊素身側,一襲青衫,手中搖著一把白紙扇。
“國公,”荀貞低聲道,“隊伍已齊備,吉時將至。”
楊素點點頭,目光落在隊伍最前方那乘喜轎上。
轎簾低垂,看不見裡麵的人,但楊素知道,楊素素此刻正端坐其中,穿著繁複的嫁衣,戴著沉重的鳳冠。
“文若,這排場……是不是太大了些?”楊素輕聲問。
荀貞微微一笑:“大,才配得上國公的侄女,才配得上唐王的身份。大,天下人才會記住。”
楊素沉默片刻,緩緩道:“從金陵到潛龍,走水路到晉州上岸,再轉陸路,全程上千裡。十二條大船,三百護衛,百名丫鬟,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這般隊伍,走一個月都算快的。”
“所以要提前出發。”荀貞合上紙扇,“九月二十二啟程,十月十八前趕到潛龍,時間剛好。路上若順利,還能在潛龍休整幾日,讓素素姑娘適應適應。”
“路上不會太平吧?”楊素看向荀貞。
荀貞笑容不變:“沿江各州縣,都已打過招呼。江湖上的朋友,也打點過了。三百護衛都是精銳,足以應付尋常毛賊。至於那些真正的大人物……”
荀貞望向北方,眼中閃過精光:“宇文卓自顧不暇,燕王鞭長莫及,朝廷巴不得看這場熱鬨。唯一可能動手的,隻有那些見不得江南與潛龍聯手的暗處勢力。但那些人若真敢動手,就等於同時得罪江南和潛龍,得不償失。”
楊素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吉時到。
禮官高聲唱喏:“吉時已到——送親起程——”
鼓樂齊鳴。
喜轎抬起,三十二名轎夫步伐整齊,緩緩向碼頭走去。
嫁妝隊伍、丫鬟隊伍、護衛隊伍依次而動。
碼頭上看熱鬨的百姓擠得水泄不通,嘖嘖驚歎聲此起彼伏。
“乖乖,這排場,皇帝嫁女兒也不過如此吧?”
“聽說陪嫁丫鬟就有一百個!個個都是美人兒!”
“你看那棺材!紅事白事都備齊了,鎮國公想得真周到!”
“唐王這下可賺大了,娶個媳婦,連後半輩子的事都安排好了……”
議論聲中,隊伍陸續登船。
十二條大船揚帆起錨,在秋日晨光中緩緩駛離碼頭,逆流而上。
楊素站在碼頭,目送船隊遠去,直到帆影消失在江霧中,才轉身對荀貞道:“文若,我們也該準備準備,去潛龍觀禮了。”
荀貞躬身:“國公說的是。咱們走陸路,輕車簡從,十月初出發,剛好趕得上。”
二人轉身離去。
碼頭上人群漸漸散去,但關於這場盛大婚禮的議論,卻剛剛開始發酵,必將隨著江風,傳遍大江南北。
同一日,蜀地東川,閬中城。
東川王府後院,一處清幽的院落裡,劉明月和劉明珠正坐在廊下曬太陽。
姐妹倆都挺著隆起的肚子,算算日子,產期就在十月中下旬,與李晨的婚期幾乎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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