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潛龍城的秋意愈濃。
清晨天剛蒙蒙亮,齊家院“聽雨軒”內,李晨已悄然起身。
昨夜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歡好,楊素素那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與技巧,讓李晨食髓知味,這幾日幾乎夜夜笙歌。
但此刻李晨臉上不見半分倦色,眼神清明,動作利落。
楊素素還蜷在被窩裡,睡顏恬靜。
昨夜她使儘渾身解數,此刻睡得正沉。
李晨輕輕為她掖好被角,走到外間洗漱。
銅盆裡的水冰涼刺骨,李晨掬起一捧撲在臉上,瞬間清醒。
“王爺,”值夜的丫鬟端著早膳進來,小聲稟報,“蘇文大人已在書房等候。黑石嶺那邊,墨問歸大人派人傳話,說昨夜雨勢不小,導流渠水位上漲了三尺,需儘快疏浚。”
李晨接過布巾擦臉:“知道了。備馬,我去書房。”
簡單用完一碗粟米粥、兩個炊餅,李晨大步走出聽雨軒。
秋日清晨的涼風撲麵,帶著濕潤的水汽。
遠處傳來隱約的水流聲——那是從黑石嶺引出的新水,正沿著新挖的河道奔騰。
書房裡,蘇文正對著攤開的水利圖皺眉。
見李晨進來,蘇文連忙起身:“王爺,黑石嶺的水勢比預想中更急。昨夜一場秋雨,上遊來水加上炸出的地下水,導流渠已接近滿容。若再來一場大雨,恐有漫堤風險。”
李晨走到圖前,手指順著河道線路滑動:“現在挖到哪裡了?”
“主河道已疏通到潛龍城西十裡。”蘇文指著圖上一處標記,“但十八條支渠,隻挖通了六條。還有十二條在趕工,最快也要三天才能通水。”
“不能等三天。調集第二批民夫,今日全部投入支渠挖掘。另外,在主河道沿線加築臨時堤壩,材料用沙袋、石塊,不夠就拆了窩棚的木板頂上。”
蘇文苦笑:“王爺,窩棚拆了,民夫住哪兒?現在早晚天涼……”
“先顧水,水若漫出來,淹了農田工坊,損失更大。民夫的住宿,讓各村裡正組織百姓騰出空房,擠一擠。就說是我說的,等水渠通了,王府出錢,給他們蓋更好的房子。”
蘇文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李晨叫住蘇文,“楊國公和荀先生那邊,今日郭孝陪他們去哪兒?”
“奉孝兄安排的行程,今日先去北大學堂,再看城南工匠坊,午後去城東棉花試驗田,傍晚走一遍水泥路網,王爺要見他們?”
“不,讓他們好好看。你告訴奉孝,該看的都讓看,不必藏著掖著。江南既然要‘學’,咱們就大大方方地展示。”
蘇文應下退去。
李晨又在書房處理了幾份緊急公文,這才騎馬出城,直奔黑石嶺工地。
同一時間,北大學堂。
秋日晨光灑在學堂廣場上,幾百名學子正在做晨練。
動作整齊劃一,呼喝聲震天。
楊素與荀貞在郭孝陪同下,站在廣場邊觀禮台上,看得嘖嘖稱奇。
“奉孝兄,”荀貞搖著折扇,“這些學子……是在習武?”
郭孝微笑:“算是,也不全是。王爺說,讀書人不能隻知死讀書,要有強健體魄。所以北大學堂規定,每日晨練半個時辰,習一些簡單的拳腳、隊列。強身健體,也能培養紀律。”
楊素看著那些年輕學子飽滿的精神麵貌,感慨道:“江南的學堂,學子們晨起多是誦讀經書,少有這般……生龍活虎。”
“國公,”郭孝引著二人往教學樓走,“這邊請。今日正好是格物科的公開課,咱們可以去聽聽。”
三人走進一棟三層磚樓。
樓道寬敞明亮,牆麵刷著白灰,掛著一些奇特的圖表——杠杆原理示意圖、滑輪組省力分析、水循環過程圖……
推開一間教室門,裡麵坐著約五十名學子,年紀從十二三到十八九不等。
講台上,一名三十來歲的教習正在講解“浮力原理”。
教習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做實驗——一個大木盆盛滿水,幾塊不同材質的木塊、鐵塊、石塊擺在一旁。
“諸位看,”教習將一塊木頭扔進水中,木頭浮起,“為何木頭能浮?”
學子們爭相回答:“因為輕!”“因為密度小!”
教習又拿起一塊鐵:“那鐵呢?”
“沉!”“因為重!”
“那如果我把鐵做成船呢?”教習從桌下取出一隻鐵皮小船模型,放入水中。小船晃晃悠悠,居然浮了起來!
學子們發出驚歎。
教習笑道:“所以浮沉,不是看材質輕重,是看排開水的體積與重量的關係。這就是王爺講的——阿基米德浮力定律。”
楊素和荀貞站在教室後排,聽得入神。
荀貞喃喃道:“格物致知……原來可以這樣教。不是死記硬背聖賢書,而是動手實驗,觀察現象,總結規律。”
郭孝低聲道:“荀先生,這邊請。樓下還有算學課堂,更有意思。”
三人轉到樓下算學課堂。這裡氣氛更熱烈——學子們分成幾組,正在比賽打算盤!劈裡啪啦的算珠碰撞聲如疾風驟雨,每組麵前的紙上寫滿了複雜的賬目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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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學子手指翻飛,算珠幾乎成了虛影。
片刻後,學子拍下算盤:“甲組完成!總計三千七百八十五貫四百三十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