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感覺?”
趙山沉默片刻:“劉文財……罪有應得。但那幾個婦人,還是很可憐。”
郭孝轉過身,看著趙山:“你覺得劉文財該死嗎?”
趙山猶豫了:“他……罪不至死吧?畢竟沒出人命,還給了錢。”
“給了錢,就不是欺壓了?”
郭孝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趙山,你想想。那幾個婦人,真的是自願賣奶嗎?如果不是租著劉文財的地,如果不是怕被收地,她們會願意嗎?”
趙山搖頭。
“這就叫權力不對等,劉文財握著佃戶的命脈——土地。他提要求,佃戶敢不從嗎?給的那點錢,不過是遮羞布罷了。真正的惡,不在於他給了多少錢,而在於他利用權力逼迫弱者。”
趙山若有所思。
“今天選劉文財做典型,有三個原因。”
“第一,他的惡行有話題性。吃母乳做豆腐,這種事一聽就讓人印象深刻,容易傳播。”
“第二,劉文財不算大惡。比起那些殺人放火的,他算‘溫和’的。拿他開刀,不會把其他地主嚇破膽,反而會讓他們產生僥幸心理——‘我沒他那麼變態,應該沒事’。”
“第三,劉文財是劉琮的親戚。打劉文財,就是打劉琮的臉。等火候到了,百姓的膽子壯了,咱們再把矛頭指向劉琮,就順理成章了。”
趙山恍然大悟:“所以……劉文財隻是個引子?”
“對,引子。”
“但要燒起這場火,引子必須夠亮,夠吸引人。劉文財正好符合——惡行夠奇,但又沒奇到讓人不敢相信。百姓會想:連吃母乳這種事都乾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乾不出來?”
正說著,李晨推門進來。
“主公。”郭孝起身。
李晨擺擺手,坐下:“批鬥會我看了。效果不錯,但還不夠。”
“是還不夠。”郭孝道,“今天來的人隻有三四百,大多是看熱鬨的。真正敢說話的,就那麼幾個。百姓還是怕。”
“怕就對了,幾百年了,百姓怕官怕慣了。要讓他們不怕,得給他們撐腰,得讓他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李晨看向趙山:“那幾個婦人和佃戶,派人保護好了嗎?”
“保護好了。”趙山道,“屬下派了六個人,兩人一組,輪流守在他們家附近。還留了話,有事隨時來護路隊駐地。”
“好,不僅要保護,還要給好處。明日以王府的名義,給那幾個婦人每家送五兩銀子,兩袋米。再告訴她們,之前的租地契約作廢,地還給她們種,租子按老規矩,三成。”
趙山眼睛一亮:“王爺,這樣她們……”
“她們就成榜樣了。”郭孝接過話,“其他百姓看到,站出來揭發惡霸,不僅安全有保障,還有實實在在的好處。這樣一來,敢說話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奉孝懂我。不過要注意分寸,好處不能給太多,否則就成買通證人了。五兩銀子兩袋米,夠一家人過個肥年,又不至於讓人眼紅。”
“主公思慮周全,接下來幾天,北大學員會繼續在城裡活動。茶樓說書,街頭講演,把劉文財的惡行傳遍全城。等輿論發酵得差不多了,再開第二次批鬥會——這次,要批鬥更壞的人。”
“劉琮的罪證搜集得怎麼樣了?”
郭孝從懷中取出一份冊子:“都在這裡。強占民田七百畝,涉及三十四戶。逼死人命三條——都是不願賣地的農戶。貪汙稅賦,每年至少五千兩。還有,勾結大王子殘部,供應糧草的證據,也找到了人證。”
李晨翻看冊子,臉色漸漸陰沉:“這些罪,夠他死十次了。”
“但直接動劉琮,阻力太大。”
“所以要先剪除他的羽翼。劉文財是第一根羽毛。接下來幾天,北大學員會繼續發動百姓,揭發其他與劉琮有關的惡霸地主。等把這些羽毛都拔光了,劉琮就成了光杆郡守。”
李晨合上冊子:“這事你去辦。但要記住——咱們要的是民心,不是人頭。罪大惡極的必須嚴懲,罪不至死的可以寬大。要讓百姓看到,咱們講道理,依法辦事。”
“屬下明白。”
三人又商量了些細節,趙山才告辭離開。
走出茶樓時,天色已暗。
雪又開始下了,細碎的雪花在暮色中飄舞。
菜市口已經空蕩蕩,隻有木台還立在那裡,在雪中顯得孤零零的。
趙山站在台下,看著台上那塊空地。
幾個時辰前,劉文財就跪在那裡,三個婦人在那裡哭訴,數百百姓在那裡圍觀。
少年想起郭孝的話:“劉文財隻是個引子。”
是啊,引子。
引燃民心的引子。
引向劉琮的引子。
引向東川變革的引子。
趙山緊了緊衣領,轉身走向護路隊駐地。雪越下越大,街道兩旁的屋簷下掛起了燈籠,昏黃的光在雪夜中暈開。
經過一條小巷時,趙山聽到裡麵有壓低聲音的說話。
“……劉老爺這次栽了,咱們得小心點。”
“怕什麼?劉郡守還在呢!劉文財不過是個遠親……”
“你懂什麼?今天批鬥會上,陳平那小子直接點了劉郡守的名!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那……那咱們怎麼辦?”
“回去跟老爺說,最近收斂點。地租先彆漲了,欠租的也彆逼太緊。看看風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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