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什麼嚎!大清早的觸什麼黴頭!擾了爺的清夢,仔細你的皮!”
福貴兒臉上卻毫無懼色,反而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最貼身的內袋中,掏出一個折疊得整整齊齊、邊角卻顯磨損的信箋,如同捧著什麼稀世珍寶般,高高奉上。
“衙內息怒!您莫生氣,您瞧瞧這個!剛送來的!是那賣炊餅的武大親自送來的!縮頭縮腦,慌裡慌張,卻指明一定要您親啟!您再瞧瞧這筆跡…這香味兒…”
李衙內原本惺忪渾濁的醉眼隨意一瞥,滿是厭煩。
然而,當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信封上那幾個娟秀清麗、風骨內含、如同空穀幽蘭悄然綻放般的字跡時,整個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攜帶著酥麻感的閃電狠狠劈中!
他猛地從榻上彈坐起來,動作之大差點帶翻旁邊的矮幾!
宿醉帶來的所有萎靡、頭痛、惡心瞬間被一股狂野熾熱的電流驅散得乾乾淨淨!那雙浮腫無神的眼睛驟然爆發出駭人的亮光,死死盯住那封信!
那信封隻是最尋常不過的粗黃草紙,甚至還帶著點汗漬和塵土,仿佛經曆了某種不為人知的顛簸和倉促。
但上麵的字跡,他卻熟悉到刻骨銘心!那筆鋒,那韻味,像帶著勾魂攝魄的魔力,瞬間點燃了他血液中所有蟄伏的貪婪、占有欲和肮臟的邪念——
孟玉樓!絕對是那個讓他朝思暮想、求之不得、心癢難耐的冷豔尤物!
“快!拿來!快!”李衙內聲音都因急切而變了調,一把將信箋近乎搶奪般奪過,指尖甚至因為過度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粗暴地撕開那簡陋的封口,幾乎是貪婪地抽出裡麵那張同樣質地的信紙,迫不及待地展開。
一股若有似無的、極其熟悉的、獨屬於孟玉樓身上的、那種混合著冷梅與幽蘭的淡雅清幽香氣,絲絲縷縷地、固執地鑽入他因宿醉而遲鈍的鼻腔。
這縷幽香,如同最烈性、最勾人的春藥,讓他心頭猛地一蕩,一股難以抑製的燥熱“轟”地一下從小腹升起,瞬間竄遍全身!
他貪婪地、逐字逐句地掃視著信上的內容,臉上的表情如同開了染坊般飛速變幻。先是疑惑不解,接著是難以置信的狂喜,最後凝固成了毫不掩飾的、帶著一絲病態得意和淫邪意味的極度興奮!
“哈哈哈!老天開眼!當真是老天開眼啊!哈哈哈!”
李衙內猛地一拍大腿,臉上容光煥發,仿佛瞬間年輕了十歲,眼中閃爍著餓狼盯上獵物般貪婪饑渴的光芒,之前的萎靡一掃而空。
“孟玉樓!孟玉樓!你這朵帶刺兒的嬌花,往日對本衙內愛搭不理,端著那副冰清玉潔、高不可攀的臭架子!”
“如今如何?家破人亡!母病弟失!成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走投無路了!終於知道這清河縣的天是誰撐著的了?終於想起本衙內的權勢和好處了?哈哈!報應!真是報應!”
他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信紙上,手舞足蹈。
“嘖嘖嘖,‘惶惶不可終日’、‘唯衙內或有權勢可稍作依憑’、‘念在昔日或有些許情分’……妙!妙啊!這字字句句,哀婉淒楚,分明是在向本衙內搖尾乞憐,更是暗送秋波,欲語還休!”
“孟知義那老匹夫當初裝模作樣,推三阻四,說什麼侄女性子烈,要慢慢勸說。”
“如今他這如花似玉、視若珍寶的侄女落了難,還不是乖乖寫信來求我?這‘情分’二字用得妙極!妙極!看來她心裡,對本衙內還是念念不忘,早有情意的!隻是往日被那老貨和家業束縛著!”
“‘萬分緊要、關乎身家性命之密事’?還‘隱隱關乎衙內所念所求’?”
李衙內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喉結劇烈滾動,發出低沉而曖昧的笑聲,眼神愈發猥瑣。
“嘿嘿嘿…小美人兒,跟本衙內打啞謎?本衙內所念所求是什麼?不就是你這個人兒,你這身子嗎?你這是…暗示願意用你自己來換本衙內的庇護?以此身酬謝?”
“還是說…你手裡真捏著什麼能討好本衙內、甚至能扳倒孟知義那老狗的把柄?想借本衙內的刀殺人,替你報仇雪恨?嗯…無論哪種,都是天大的好事!這簡直是瞌睡有人送枕頭,餓極了天上掉烤鴨!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不張嘴接住的道理!”
“獨至城西野鴨湖…申時…還特意反複叮囑孤身前來,勿要聲張,以防耳目…哈哈,妙極!妙極!”
他興奮得在屋裡來回踱步,搓著手,仿佛已經看到了香豔的畫麵。
“這小蹄子,平日裡看著端莊得跟玉雕菩薩似的,沒想到遭了難,倒也無師自通,懂得尋這等荒僻野趣之地私會!定是怕人看見,壞了那點可憐的清譽名聲,也更怕被楊家或孟知義的爪牙發現蹤跡,引來殺身之禍…”
“嘿嘿,正合我意!神不知,鬼不覺,天高皇帝遠,蘆葦深深,正好成就好事!任她叫破喉嚨也無用!到時候,還不是由著本衙內為所欲為?說不定半推半就,就此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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