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英明神武!算無遺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此乃天賜之功也!”
西門慶立刻躬身諂笑,臉上堆滿誇張的討好神情,聲音甜膩得令人發膩。
“隻待大公子與二公子率領步卒主力趕到,必將那鷹愁澗口圍得鐵桶一般,水泄不通!”
“到時候,莫說王倫肋生雙翅,就算他化身飛鳥,也休想逃出這天羅地網!他唯有束手就擒,跪地求饒,任憑公子發落!屆時,公子之威名,必將震動山東!”
“西門兄儘可放心,”祝彪嘴角揚起一抹殘忍而快意的弧度,仿佛已品嘗到勝利的甘美。
“待擒住那王倫,我定讓你親手刃此獠,以泄心頭之恨,方顯你我兄弟情誼。至於那扈三娘與孟玉樓......”
他話語微頓,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淫邪與貪婪的光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劍柄,“嗬嗬...我自有‘妥善’安排,定叫她們知曉何為順從,何為...樂趣。”
他完全沉浸在大仇得報、肆意淩辱仇敵與攫取戰利品的快意幻想之中,並未留意到身旁的教師欒廷玉臉上掠過的一絲極為複雜與不自然的神情。
欒廷玉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目光投向那殺氣騰騰的鷹愁澗方向,眼神閃爍,流露出與其身份不符的遲疑。
前些時日,他弟弟欒廷芳的快馬傳書中,除了報平安,竟用了大量篇幅談的王倫。
信中不僅詳述了王倫陣前的不殺之恩,更是語重心長地斷言——
“小弟然觀王倫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其胸懷吞吐天地之誌,腹藏經天緯地之才,更有包容四海之量,絕非尋常江湖豪強或紈絝子弟。”
“兄長若與他相遇,萬事須留三分餘地,言語不可說儘,手段不可用絕。若能結下善緣,或於將來有意想不到的裨益...”
此刻,鷹愁澗內,王倫的隊伍剛剛有驚無險地越過那道僅容數人並行的險峻石梁,眼前豁然開朗,但許多人的心也隨之沉入了冰冷的穀底。
景象果然與李應描述的一般無二——三麵皆是陡峭如削、高聳入雲的暗褐色懸崖絕壁,寸草不生,光滑得連最敏捷的猿猴也望而興歎,宛如三麵巨大無比、冰冷無情的死亡屏障,將天空割裂成一口深井,徹底隔絕了所有生路。
澗內正值枯水期,滿地皆是嶙峋怪石和堅韌帶刺的荊棘灌木,幾乎無處下腳。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岩石氣息和枯枝腐葉的黴味,一絲若有若無的絕望感開始悄然蔓延。
唯一的出口,那道他們剛剛衝進來的、象征生機的石梁,此刻已被祝家莊的兵馬層層疊疊圍住,刀槍的反光隔著老遠都隱約可見。
然而,王倫卻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見絲毫慌亂。他飛速環顧四周,大腦如同精密的羅盤,冷靜地評估著每一寸可利用的地形。
就在眾人被絕望陰影籠罩,呼吸都變得沉重之時,他冰冷、清晰、不容置疑的聲音如同利劍,驟然劃破了澗中的死寂!
“薑雲!柯潔!牛東!即刻將三輛馬車推至澗口石梁後三丈處!首尾相連,排成弧形車陣!卸下馬匹!以車身為第一道屏障!快!要快!”
“葉輝!鄒明!率人將車上所有鑲鐵大盾架於馬車頂部與車廂間隙!以所有短矛、長槍斜插盾牌縫隙及車輪之下,槍尖朝外,組成密集拒馬槍陣!快!”
他猛然轉向正在努力安撫莊丁、麵色凝重的李應和扈太公,語氣急切而充滿力量。
“李莊主!有勞您即刻率領莊丁,搜集澗內所有拳大的石塊,越大越多越好!全部堆積於車陣之後、盾牆之下!”
“扈莊主!請您親自帶隊,砍伐澗內所有可用的灌木荊棘,不論粗細!以藤蔓捆紮成束,填補車盾之間的所有空隙,務必加固工事!生死關頭,刻不容緩!快!”
命令如同星火墜入滾油,瞬間點燃了所有人求生的本能!
沉重的馬車在眾人拚儘全力的推拉下,發出刺耳欲聾的摩擦聲,艱難地移動、碰撞、連接,組成了一道粗糙卻無比堅實的弧形壁壘。馬匹被迅速牽至相對安全的崖壁下。
“哐當!哐當!”沉重的鑲鐵大盾被迅速抬起,重重架設在馬車頂部和車廂之間的空隙,形成第二道防護。
葉輝等人動作迅如閃電,將一杆杆短矛、長槍狠狠插入盾牌孔洞、車廂縫隙及車輪之下,冰冷的槍尖斜指前方,組成一片令人膽寒的死亡森林!
“嘿喲!嘿喲!”
李家莊的莊丁們如同工蟻般瘋狂忙碌著,兩人一組,三人一隊,吼著號子,奮力翻滾、抬運著澗內散落的石塊。
汗水混著塵土從他們額角滑落,石塊被快速壘砌在車陣之後,形成一道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