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愁澗這絕地的寒夜,似乎也因此染上了一層彆樣的、朦朧的暖意。
與此同時,鷹愁澗外五裡,祝家莊臨時營地。
幾堆篝火在刺骨的寒風中徒勞地、微弱地跳躍著,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一小圈泥濘冰冷的地麵,映出士兵們麻木、疲憊又帶著驚懼的臉龐。
空氣裡彌漫著劣質煙草的嗆人味道、汗液的餿味、傷兵帳中傳來的草藥苦澀味,以及那尚未散儘的、若有若無的鐵鏽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白日裡那場恥辱性的潰敗陰影如同實體化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和脊梁上。
簡陋的拒馬和歪斜的鹿砦在營地外圍勾勒出一道看似存在、實則脆弱的防線,在這無邊的、充滿敵意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和可笑。
中軍大帳內,氣氛更是凝滯得如同萬年凍土,油燈的光芒都無法驅散那濃得化不開的陰霾。
“三弟!”祝龍猛地一掌狠狠拍在粗糙的木桌上,震得桌上唯一的油燈的火苗瘋狂搖曳,明滅不定,險些熄滅。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盯著祝彪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壓抑著滔天的狂怒。
“三百多精騎!那可是莊裡最精銳的三百多騎兵!還有欒教師這等高手親自為你壓陣!對方不過幾十個殘兵敗將,困於死地!你告訴我,怎麼就殺得隻剩這百來號殘兵敗將狼狽逃回?!連戰馬都損失了大半!你……你讓我如何向莊中父老交代?!如何向父親交代?!”
他的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帶著無比的痛心和憤怒。
祝彪臉色鐵青,脖子上青筋虯結,兀自梗著脖子,眼中混雜著未散的恐懼、慘敗的羞辱和強烈的不服氣,聲音激動地反駁:
“大哥!你沒親眼看見!那王倫邪門得很!根本不是什麼普通商賈!他手下那些弩,絕非凡間兵器!射程遠得離譜,力道大得嚇人!專破重甲!一箭下去,人馬俱碎,根本擋不住!還有他身邊那兩個殺神……”
他喉頭劇烈滾動了一下,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與顫抖。
“一個使一杆渾鐵點鋼槍,快得隻見殘影,槍槍奪命,根本無人能近身!另一個使兩柄镔鐵雪花戒刀,根本不像人,活脫脫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絞肉凶獸!所過之處,斷肢殘骸橫飛,血流成河!”
“欒教師……欒教師也攔不住那使槍的!我們的人根本擋不住一個回合!”
帳內所有目光瞬間如同利箭般聚焦到一旁始終沉默如鐵、麵色凝重的欒廷玉身上。
欒廷玉抱拳沉聲,聲音低沉而充滿重量: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與在下交手之人,其招式路數、氣度力量,確是前任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人稱‘神槍’的王進無疑!”
“其槍法已臻化境,剛柔並濟,力道雄渾精妙,絕非尋常江湖路數。欒某……慚愧,非其敵手,未能阻其鋒芒。”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祝家三兄弟焦躁、驚疑不定的臉,帶著一絲理性的勸誡。
“依在下淺見,王倫麾下人才濟濟,猛將如雲,且器械之精良遠超我等預估,更兼鷹愁澗天險易守難攻,地利儘在其手。”
“我軍新挫,士氣低迷。此時若再強行攻打,恐徒增傷亡,難有寸進。不如……暫避其鋒芒,從長計議,另尋破敵良策?”
“不行!絕對不行!”
祝彪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屁股般猛地跳起來,眼中燃燒著怨毒、恐懼和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火焰。
“王倫此獠,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今日我等設伏截殺,已是結下不死不休的死仇!若此時放虎歸山,以其狠辣心性、莫測手段以及梁山之勢,必引梁山大軍傾巢而來,瘋狂報複,血洗我祝家莊!”
“我祝家百年基業,祖輩心血,必將毀於一旦!因此,必須趁其如今羽翼未豐、尚被困於此絕地之天賜良機,不惜一切代價,將其徹底碾碎於此!永絕後患!”
他的聲音尖利,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絕望和瘋狂。
“可強攻是送死!圍困?他們搶了咱們那麼多戰馬和箭矢!澗裡有水,現在又有馬肉可以充饑!照這樣耗下去,他們能耗上幾個月都行!我們呢?我們耗得起嗎?!”
祝虎煩躁地用力抓著自己早已蓬亂的頭發,一臉愁苦和焦慮,聲音充滿了無力感。
“大軍數千人滯留於此,人吃馬嚼,糧草每日消耗如山!這荒山野嶺,補給艱難,能支撐幾日?”
“更可怕的是,時間拖得越久,消息走漏的風險就越大!萬一……萬一梁山賊寇在其他地方得了信兒,察覺主力被困,派遣大軍前來救援……到時候我們就會被反包圍在這荒郊野嶺!進不能攻克天險,退路可能被斷,那就是甕中之鱉,等著被內外夾擊,碾成齏粉啊!”
一股冰冷徹骨、足以凍結血液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祝龍和祝虎的心臟,讓他們幾乎同時打了個冷顫。
“這……這……”祝虎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徹底慌了神,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前進是撞上銅牆鐵壁,死路一條;後退則可能引來更瘋狂的報複,同樣是死路一條!真正的進退維穀,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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