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集,一家喧鬨的臨河酒肆裡。
西門慶、水虱幾人坐在角落,假意喝酒,耳朵卻豎得老高,搜集著各路商隊的信息。
幾日下來,他們已摸清了幾家大戶的出貨規律。
“西門官人,轉悠了這些時日,肥羊倒有幾隻。你看中哪家?”
水虱壓低聲音,蘸著酒水,在油膩的桌麵上寫下了幾個商號名字。
西門慶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名字,當看到“大名李家”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刹那間,李瓶兒那傾國傾城的容顏、曼妙誘人的身段、滑膩溫軟的肌膚,讓他心頭一陣燥熱。
“大名李家!”
西門慶沉聲說道。
“李家?”
水虱愣了一下,小眼睛眯起,搓手道。
“李家的貨物是香玉皂?官人,這東西好雖好,可我們得來……一時難以脫手啊!”
“壓手裡便是廢物。依小的看,還不如盯緊青州崔家的車隊,他們運的‘仙人醉’可是硬通貨,隻要稍微改裝一下酒壇封口,轉手就能變現,價錢還高!”
西門慶冷哼一聲,道:“崔家與青州官府、甚至邊防軍將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動他們,後患無窮,是自找麻煩!至於香玉皂如何變現……”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放心,我自有門路,保準讓它變成白花花的銀子。眼下難辦的,倒是李家此次請的那個押鏢教頭,聽聞曾是柴進莊上的教師,恐怕是個硬茬子。”
水虱聞言,卻嘿嘿笑了起來,露出滿口黃牙。
“官人原來是擔心這個?我打聽過了,那廝叫洪彥,確有些名頭,但自負得緊,且喜歡逛春樓,疏於防範。那日在酒肆中,我親眼見他隻顧吹噓過往威風,對手下疏於約束,車隊看守也並不嚴密。”
“這等驕矜之徒,最好對付!而且,我們無需與他硬拚,隻需預先設下埋伏,待他們進入圈中,上百支強弓一齊發射,即便他有三頭六臂,亂箭之下,也隻能變成刺蝟一隻,什麼教頭也都是死教頭!”
西門慶聽著,不由大喜。水虱的計劃陰毒有效,正合他意。
他繼而又想到李瓶兒,想到她投向自己的鄙夷眼神,一股扭曲的複仇快意如同迅速成長的毒藤,纏滿了他的心房。
他甚至幻想到,李瓶兒跪伏在他的腳下,任他施為的場景。
“好!就依此法!”
西門慶忘情地重拍桌子,引得周圍食客紛紛側目,他連忙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
“水虱兄弟放心,等得了那貨物,哥哥們若有賞賜,我西門慶一定不會忘了你水虱和各位兄弟!”
目標既定,西門慶和水虱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全力行動起來。
他們利用臨湖集三教九流的關係,撒出銀錢,不多時,便將李家商隊的詳細送貨路線、人員配置、啟程時間摸得一清二楚。
“李家計劃先走一段水路,借運河之便穿過黃泛區,以節省人力。但水路這一段距離梁山本寨太近,巡邏頻繁,我們若在那裡動手,風險太大,極易被梁山察覺圍剿。”西門慶對著簡陋的地圖,分析道。
“確實,水路不穩。”水虱點頭。
“再看陸路這一段,”西門慶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地勢大多平坦,無甚險要關隘,大隊車馬行走並無天然阻礙,也不利於設伏。”
水虱皺起了眉:“那該如何是好?難道要放棄?”
“不!”西門慶眼中精光一閃,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一處,“有一地,雖非雄關險隘,卻堪稱絕佳獵場!”他拿起茶杯,將剩餘茶水潑在桌麵上,用手指蘸著水,清晰地在木桌上寫出三個字——老鸛口。
“此地我有印象,”西門慶解釋道。
“雖非峽穀,但官道兩側林木異常高大茂密,遮天蔽日,且道路於此變得狹窄,車隊難以迅速展開。更妙的是,此地隻有前後一條道,並無岔路。”
“我們隻需在兩端出口處設下重兵,多用絆馬索、鐵蒺藜,再於林內密布弓手。前後堵死,亂箭齊發,他們便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定可將其全殲,不走漏半點風聲!”
“至於那洪彥,”西門慶頓了頓,繼續說道,“他不是喜歡逛春樓嗎,我們可以在他行至老鸛口的前一晚上,尋一粉頭,送入他房中,再加點料兒,包管他第二日精疲力儘,無力應對。”
“妙!官人此計大妙!就這麼辦!”
水虱看著桌上漸漸乾涸的水跡,又抬頭看看西門慶臉上那混合著貪婪與狠厲的神色,不由得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冒出興奮的血光。
“好!立刻傳令回去,讓黑魚帶所有弟兄,攜帶強弓硬弩、絆馬索,即刻秘密趕往老鸛口兩側密林深處埋伏!不得有誤!”西門慶霍然起身,下達了命令。
“是!”水虱及幾個心腹嘍囉低聲應道,迅速行動起來,如同毒蛇悄然出洞,滑向致命的獵殺地點。
李公甫這邊,他出得六萬貫貨物之後,便讓管家李富貴與洪彥一起押鏢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