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見還是不見?”老仆白福低聲詢問。
白秀英沉吟片刻,便說道:“請到前廳奉茶,我稍後便來。”
她回房略整妝容,換了身素淨的鵝黃褙子,發間隻簪一支白玉簪。鏡中女子眉眼依舊精致,卻掩不住連日焦慮所帶來的憔悴。
步入前廳時,客人已等候片刻。
來人約莫三十許年紀,身穿靛青錦袍,麵料是上好的湖綢,腰間懸一枚羊脂玉佩,做工精湛。
他麵容儒雅,雙目清明有神,通身氣度從容,不似尋常商賈,倒像個讀書人。
他身後跟著個精乾隨從,手中捧著紅綢覆蓋的禮盒。
“白大家,打擾了。”見白秀英出來,來人起身拱手,笑容溫和。
“在下李應,汴京‘萬寶行’掌櫃。冒昧來訪,還望恕罪。”
“李掌櫃請坐。”白秀英斂衽還禮,命白福上新茶。
“不知掌櫃光臨寒舍,有何見教?”
李應落座,目光在堂內掃過,微微一笑。
“實不相瞞,”李應微笑,“李某今日,是受一位故人之托前來。”
“故人?”
“正是。”李應示意隨從奉上禮盒,“那位故人,姓王,單名一個濟字。”
“王濟先生?!”白秀英渾身一震,倏然抬頭,眼中儘是難以置信。
紅綢揭開,盒中竟是十錠雪花紋銀,旁側錦囊裡十餘顆南海珍珠瑩瑩生光。更下麵,壓著一封書信。
信封上“白大家親啟”五字,正是四年前那熟悉的筆跡!
白秀英手指微顫,拆開信箋。紙上墨跡猶新。
“白大家台鑒:
暌違二載,聞《封神》已成禁書,大家境遇艱難,濟心實愧之。當年以拙作相托,未料累及今日。
今濟暫居山東梁山泊臨湖集,此處商賈雲集,文風漸興,設有書場專供說書唱曲。濟冒昧相邀,若大家不棄,願請至臨湖集獻藝。一則避汴京風波,二則全濟報償之心。
沿途一切,已托萬寶行李掌櫃安排周全。大家若願往,三日後辰時有車馬來接。若不願,此薄禮權作賠罪,萬勿推辭。
臨書倉促,不儘所言。
王濟拜上”
原來,王倫大婚之日定下之後,得到了李應從汴梁發來的線報,其中提到封神演義被封一事,他便假托王濟的名義,給白秀英發了一個邀請。
白秀英怔怔地看著信,心中疑竇叢生。
梁山泊?那不是水寇盤踞之地麼?王濟先生乃朝廷命官,文名遠播,為何會到那種地方?《封神演義》為何會被封,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
他信中說“暫居”,莫非也是避難?
忽然想起這些年說《封神》時,常有人議論書中“紂王無道,天下共討”、“鳳鳴岐山,聖主出世”等情節,暗指朝政。
難道王先生是因文字得罪了權貴,才不得不逃到梁山?
“李掌櫃,”她抬頭問道,“王濟先生……在梁山可還安好?”
李應笑容微深:“王先生乃臨湖集上賓,泊主對他十分敬重。此番相邀,其實也是泊主的意思,梁山正值發展之際,需各方人才。白大家若去,正當是英雄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