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很仔細。這些女子長期生活在海島,風吹日曬,大多皮膚粗糙,姿色平平。偶爾有幾個五官清秀的,也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乾瘦。走完一圈,他隻點出了七人。
“就這幾個吧。”林羽對孫尚香道,“帶上船,充作侍女。其餘的……交給玲瓏,讓她們在船上做些雜活,到了漢城再行安置。”
“是。”
“羽郎,”馬雲祿低聲道,“我們在村中發現了幾名邪馬台派駐的官吏,還有一名自稱是‘國造’地方官)的老者,如何處置?”
“帶過來。”
很快,三名被捆綁的倭人官吏和一名白發老嫗被押到林羽麵前。那老嫗倒是頗有氣度,雖麵色蒼白,卻強作鎮定,以生硬的漢語問道:“爾等……是何人?為何侵我土地,殺我子民?”
林羽看著她,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是此島主事?”
“老身……壹岐國造,阿雲。”老嫗挺直脊背。
“卑彌呼的血書,可曾看到?”
老嫗身軀一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前女王的血書……是你們……你們就是……”
“看來看到了。”林羽點頭,“那麼,選擇吧。降,可活;不降,現在便死。”
阿雲老嫗渾身顫抖,她看看四周那些沉默如鐵、刀甲精良的玄甲兵,又看看港口外那龐大的船隊和飄揚的恐怖黑旗,最後目光落在林羽那冰冷無情的臉上。良久,她頹然跪倒,以額觸地:“壹岐……願降。隻求……莫再多造殺孽。”
“早該如此。”林羽揮手,“鬆綁。阿雲,你既為島主,便由你安撫島民,配合我軍收繳物資。若敢陽奉陰違,或傳遞消息與邪馬台……”他指了指港口木樁上那顆尚未取下的對馬稅吏頭顱,“那便是榜樣。”
阿雲老嫗癱軟在地,涕淚橫流,隻能連連點頭。
元月十四,傍晚。當呂玲綺率部押送著西岸的俘虜和物資抵達勝本港時,此島的抵抗已徹底平息。船隊再次補充了淡水和少量糧食,帶走了三十餘名工匠、醫者,十餘名略通文字者及其家眷近百口,以及近百名年輕女子。比起對馬島,收獲稍豐,但仍談不上令人滿意。
“倭地之貧,可見一斑。”旗艦艙內,林羽看著統計清單,對眾女道,“但此非目的。立威,懾服,才是首要。經此兩戰,血色拳印旗之名,當已傳入邪馬台。我要看看,那位年幼的台與,和那些神官貴婦,會作何選擇。”
“羽郎,是否要向邪馬台派出使者,再下最後通牒?”孫尚香問。
“不必。”林羽搖頭,“卑彌呼的血書已是通牒。我等兵鋒,便是最好的使者。傳令全軍,休整一夜。明日清晨,直航九州,兵臨邪馬台!”
就在林羽船隊在壹岐島休整之時,九州島北部,邪馬台國所謂的“王都”甘文城今奈良縣橿原市一帶),正籠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卑彌呼的血書在三天前送達,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把,瞬間引爆了本就脆弱的權力結構。以台與的乳母兼攝政巫女“菊理媛”、掌管祭祀的大神官“出雲”,以及掌控殘餘武裝的豪族遺孀“葛城”為首的幾個實權人物,在議事殿內吵得不可開交。
“降!必須降!”菊理媛揮舞著血跡已變成暗褐色的絲帛,聲音尖利,“前女王以血書示警,字字泣血!對馬、壹岐已陷,那些黑甲怪物刀槍不入,箭矢難傷,如何能敵?”
“荒謬!”葛城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婦人,臉上有一道陳年刀疤,顯得頗為凶悍,“我邪馬台立國百年,豈能不戰而降?況且,國中男子雖……雖已凋零,但我等婦人亦非軟弱可欺!召集各寨健婦,據城死守,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守?拿什麼守?”出雲大神官是個乾瘦的老婦,聲音沙啞,“竹槍木盾,如何抵擋能破堅城的神兵?況且,對方隻要女子、工匠、財物,並未說要屠滅全族。若是死戰,惹怒對方,恐真有滅族之禍啊!”
“可若獻出國中女子、工匠、財富,我等與亡國何異?日後如何立足?”葛城怒道。
“立足?先活下來再說立足吧!”菊理媛哭喊道,“台與殿下才十二歲,難道要讓她陪著我們一起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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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一個略顯稚嫩卻強作威嚴的聲音響起。坐在上首的少女台與,穿著過於寬大的冠服,小臉蒼白,但努力挺直腰板,“諸位……不要再吵了。”
殿內一靜。所有人都看向這位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
台與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三位重臣,又落到那封血書上,眼中泛起淚光,但聲音卻異常清晰:“王姐卑彌呼)……不會騙我們。她既以血書相告,便是已到了絕境。我……我雖年幼,亦知身為王者,當以保全子民為要。若戰,則玉石俱焚;若降,或可存續血脈……”
“殿下!”葛城急道。
“葛城大人,”台與打斷她,語氣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你可有把握,能擊敗那些……天兵?”
葛城張了張嘴,看著少女清澈卻悲涼的眼睛,又想起對馬、壹岐傳來的零星恐怖消息,最終頹然垂首:“臣……無把握。”
“既如此……”台與閉上眼睛,兩行清淚滑落,“便……降吧。以我邪馬台國主之名,下令:打開城門,不得抵抗。集中國中……十四歲以上、三十歲以下未嫁女子,以及所有工匠、識文者,備好府庫財物圖冊……等候……天兵處置。”
命令傳出,甘文城內一片死寂,隨後是壓抑的哭泣和絕望的騷動。但無人敢公開反對。在絕對的力量和恐怖的傳聞麵前,抵抗的意誌如同陽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
元月十五,清晨。林羽的船隊離開壹岐島,揚帆向南。目標——邪馬台國,甘文城。
而甘文城方麵,由出雲大神官親自挑選的十名白衣巫女,已捧著象征投降的玉器和國書,乘著小舟,戰戰兢兢地駛出港口,向著北方迎去。她們將作為邪馬台的使者,也是祭品,去迎接那決定她們命運的神隻——或者說,魔王。
東海之上,血色拳印旗獵獵作響。掠奪的盛宴,即將迎來它的主菜。
第二百零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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