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米。
三具活體傀儡,三座移動的墓碑,以一種恒定不變的節奏,逼近。
蘇晨的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粗糙的鐵門,退無可退。那扇門上的鐵鏽,像凝固的血痂,透過薄薄的衣衫,將一股陳年的寒意滲入他的骨髓。
他能清晰地看到最前方那具傀儡臉上乾裂的皮膚,如同龜裂的河床。他甚至能聞到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混雜著機油、塵土和某種蛋白質腐敗後的混合氣味。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成粘稠的琥珀。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反而進入了一種極致的冷靜。係統麵板上刺目的紅光和警告,在他眼中化作了一行行冰冷的數據流。
活體傀儡。
無自主意識。
執行單一指令:清除入侵者。
硬碰硬,是自尋死路。他們感覺不到疼痛,力量遠超常人,而自己一旦動手,發出的聲響隻會引來更深的黑暗中,未知的、更恐怖的存在。
父親。
這個念頭再次浮現。
當年,父親是否也曾站在此地,被這般逼入絕境?他又是如何應對的?是浴血奮戰,還是……
不。
蘇晨的腦中,一道靈光乍現。
他想起了係統對這片區域的深度解析。在層層疊疊的“罪惡”氣運之中,有一縷極其微弱,卻始終未曾斷絕的“正氣”……那是父親留下的。
如果父親是靠蠻力硬闖,留下的氣運絕不會是“正氣”,而應該是混雜著“不甘”與“憤怒”的殘存意念。
這說明,父親當年,很可能也並未與這些看守者發生直接的物理衝突。
他用了彆的方法。
蘇晨的目光,從那三張麻木的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他們空洞的、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眸深處。
那裡,是一片死寂的虛無。
他們不是人,隻是執行程序的機器。
對付機器,用人的邏輯是行不通的。你無法說服它,無法欺騙它,更無法感化它。但你可以……修改它的程序,或者,用一個更高優先級的指令,覆蓋它當前的指令。
蘇晨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放棄了用視覺去捕捉對方的動作,也放棄了用聽覺去分辨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將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到了自己氣運的最深處。
那道幾乎凝為實質的金色氣運柱,在他的精神感應中,如同定海神針,巍然屹立。它散發著溫和而威嚴的光芒,將周圍濃稠如墨的“罪惡”氣運,隔絕在外。
就是這個。
這不是屬於他蘇晨一個人的力量,這是他扳倒王振華、扳倒“白狐”,吸收了無數潰散的負麵氣運,並將其淨化後,凝聚而成的“勢”。
這股“勢”,代表了某種程度上的“秩序”與“正義”。
而眼前這些傀儡,他們身上的“傀儡咒縛”與“暴力咒縛”,則來自於最純粹的“混亂”與“邪惡”。
這是秩序與混亂的對決。
蘇晨調動著那股金色的氣運,讓它不再僅僅是作為一道被動的防禦屏障,而是開始主動地、如呼吸般向外擴張。
一股無形的、帶著煌煌天威般的威壓,以蘇晨為中心,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空氣,仿佛在那一瞬間,變得比之前更加沉重。
那三個傀儡的腳步,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
他們那如同生鏽齒輪般僵硬的動作,第一次,亂了節奏。
有效!
蘇晨心中一凜,不再猶豫。
他猛地睜開雙眼,那雙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卻仿佛燃燒著金色的火焰。他所有的氣勢,所有的精神力,都在這一刻,凝聚於他的聲音之中。
他沒有大吼,也沒有咆哮。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有些低沉,但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重,狠狠地砸在著寂靜的夜色裡。
“越界者,退下!”
這不是一句簡單的嗬斥。
這是“言靈·威懾”!
是以他此刻所能調動的最強“正氣”氣運,對這些傀儡身上附著的“邪惡”咒縛,發出的最直接的、最不容置疑的審判!
在這句話出口的瞬間,蘇晨係統視野裡的景象,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他看到,自己頭頂的金色氣運柱光芒大放,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金色衝擊波,橫掃而出。
而對麵那三具傀儡身上,那股代表著“暴力”的、暗紅色的氣運,在這道金色衝擊波麵前,就像被潑了水的炭火,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他們身上那道更深層次的、如同鎖鏈般纏繞著他們靈魂的“傀儡咒縛”,也在這股威壓下,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崩斷。
“咚。”
最中間的那具傀儡,那隻已經抬起的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但他沒有再抬起另一隻腳。
他停住了。
另外兩具傀儡,也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僵立在原地。
他們離蘇晨,隻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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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雙空洞的眼睛,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那不是神采的恢複,而是一種……類似於程序崩潰前,屏幕上閃過的亂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