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一行猩紅的警告文字,像一道剛剛凝固的血痕,刺痛了蘇晨的眼睛。
【當前指令解析:“將蘇晨,帶到清流雅集”。】
捷達車狹小的空間裡,空氣仿佛被抽乾了。蘇晨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著胸腔裡所剩無幾的氧氣。
趙林,那個在他初入官場時,唯一給過他些許善意和提點的老科長,那個被他視為父親舊部,可以爭取的力量,竟然接到了將他送入虎口的指令。
“服從咒縛”。
這四個字,比劉明那句冰冷的警告,更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那意味著,在周三晚上,當他麵對趙林時,他麵對的,可能已經不是那個謹小慎微、內心掙紮的老好人,而是一個被馮四海遠程操控的、沒有自我意誌的傀儡。
一場鴻門宴。
而且是一場他明知是鴻門宴,卻又不得不去的鴻門宴。
蘇晨緩緩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他知道,從他拒絕劉明那個黑色禮盒的瞬間起,棋局就已經開始。馮四海落下的第一顆子,不是威脅,而是離間。他用趙林這張牌,精準地斬向蘇晨最薄弱的環節——情感與信任。
他想讓蘇晨陷入猜忌,陷入孤立,讓他變成一座真正的孤島。
蘇晨沒有在車裡待太久。他推開車門,迎著已經變得溫暖的陽光,走進了單元樓。樓道裡回蕩著他自己的腳步聲,空曠而清晰。
回到家,他先是衝了個熱水澡,將昨夜地下工廠的寒氣與身上沾染的疲憊,一並衝刷乾淨。然後,他走進廚房,給自己下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臥了兩個荷包蛋。
越是危險的時刻,越要保持冷靜的頭腦和充沛的體力。這是他從父親的筆記裡學到的第一條準則。
麵條的香氣在小小的屋子裡彌漫開來,驅散了些許清晨的涼意。蘇晨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著麵。他的動作不疾不徐,仿佛在品嘗什麼山珍海味。
但他的大腦,卻在以驚人的速度運轉。
趙林被下了“服從咒縛”,但係統也提示,那道咒縛是“潛伏狀態”,隻在特定條件下“短暫激活”。這說明,趙林本身的意誌還在反抗,他還沒有被完全同化。他在電話裡那聲長長的歎息,那句“你這孩子,跟你爸一個脾氣”,或許就是他掙紮時,透露出的、唯一真實的信號。
他約自己周三見麵,既是執行命令,又何嘗不是一種求救?
蘇晨的心裡,有了一絲模糊的判斷。
吃完麵,洗了碗,他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準備去單位。雖然是周末,但市委辦的工作沒有節假日之分,尤其是在他這個新上任的副主任位置上。
可當他走到樓下,準備取車時,腳步卻頓住了。
他那輛老舊的捷達車,靜靜地停在車位上,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但車頭右前方,昨晚回來時還空著的一個車位上,此刻停著一輛半舊的金杯麵包車。車窗貼著黑色的膜,看不清裡麵。
車裡有人。
蘇晨甚至不用開啟係統,他那經過無數次錘煉的敏銳直覺,就已經捕捉到了幾道隱晦的、不懷好意的視線。
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像往常一樣,拿出車鑰匙,按下了解鎖鍵。
“滴滴。”
捷達車閃了兩下燈。
就在他拉開車門的瞬間,那輛金杯車的駕駛位車窗,降下了一半。一個剃著板寸頭,脖子上掛著一條粗金鏈子的男人,叼著煙,歪著頭,衝他咧嘴一笑。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善意,隻有赤裸裸的挑釁。
男人的目光,在他的捷達車輪胎上,停留了兩秒。
蘇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他右前方的輪胎,不知何時,已經癟了下去。氣門芯的位置,插著一根閃著寒光的鋼釘。
做完這一切,板寸頭男人衝他比了個中指,然後升起車窗。金杯車發出一聲轟鳴,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鐘。囂張,直接,不加掩飾。
蘇晨站在原地,看著那輛消失在小區門口的金杯車,眼神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他知道,這是馮四海的第二步棋。
如果說劉明的“賄賂”是“拉攏”,那麼現在,就是“威懾”。
【叮!】
係統的提示音,適時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針對宿主的負麵氣運攻擊……】
【類型:威脅咒縛低烈度)。】
【效果:通過製造小規模的物理破壞與人身騷擾,對目標造成心理壓力,擾亂其心神,使其在恐懼與不安中,氣運持續衰減。】
【判定:此為“金錢咒縛”體係下的常規打擊手段,通常用於清除商業競爭中的“障礙物”。】
障礙物。
蘇晨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在馮四海的眼裡,自己連“對手”都算不上,隻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障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