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是短暫的沉默,隻有電流的嘶嘶聲,像一條毒蛇在吐著信子。
杜衛國。
這個名字,在南州,曾經等同於正義。他的文章,是懸在無數貪官汙吏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蘇晨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係統界麵上,關於杜衛國那駁雜不堪的氣運。
【目標人物:杜衛國】
【氣運狀態:主體為死灰色“虛偽”氣運,其上纏繞著濃重的黑色“不義”業力。僅存的一絲微弱的、代表“良知”的白色氣運,正在被黑色業力快速吞噬,瀕臨熄滅。】
【情緒分析:目標正處於極度的恐懼與僥幸心理交織中,他試圖通過試探,來確定自己暴露的程度。】
“杜老師,”蘇晨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跟一個許久未見的長輩打招呼,“這麼早,有事嗎?”
他沒有問“你怎麼知道我電話”,這種問題毫無意義。當一個人決定撕破臉皮的時候,手段從來不是問題。
“蘇晨……”杜衛國蒼老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威嚴,但那絲不易察る的顫抖,卻出賣了他內心的虛弱,“我看了早間新聞,南州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媒體人,我很痛心。”
蘇晨幾乎要笑出聲。
痛心?他怕是心痛自己那份不義之財吧。
“是啊,確實很痛心。”蘇晨順著他的話說,“一顆毒瘤,盤踞了這麼多年,吸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被挖出來。您作為南州新聞界的泰山北鬥,想必早就有所察覺了吧?”
電話那頭的呼吸,猛地一滯。
這一記直球,打得杜衛國措手不及。他本想以長輩的身份,用一些場麵話來敲打、試探蘇晨,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來就將了他一軍。
“年輕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杜衛國的聲音沉了下來,帶上了幾分色厲內荏的威脅,“新聞工作,講究的是證據。沒有證據,就是誹謗。”
“證據?”蘇晨輕笑一聲,他走到陽台邊,看著樓下匆匆趕著去上班的人流,語氣悠然,“杜老師,您說得對,凡事都要講證據。”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
“比如說,一份五年前的電子賬本,記錄著一家地下工廠是如何在一位處長落馬後,迅速擴張的。再比如說,一個開在市電視台對麵的銀行賬戶,在每個季度,都會收到一筆數額不小的‘公關費’。”
蘇晨每說一句,電話那頭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當蘇晨說完最後一句話,那邊隻剩下了粗重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聲。
威嚴、痛心、敲打……所有偽裝的麵具,在“電子賬本”和“銀行賬戶”這兩個詞麵前,被砸得粉碎。
“你……你……”杜衛國“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打電話,而是在接受一尊來自地獄的判官的審判。對方明明語氣平淡,卻讓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杜老師,我父親當年,很敬重您。”蘇晨的聲音再次恢複了平靜,但這份平靜,卻比任何憤怒都更具殺傷力,“他說,杜老師的筆,是南州最後的良心。”
“現在看來,這良心,原來也是有價碼的。”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不是的……”電話那頭,傳來杜衛國徹底崩潰的、帶著哭腔的哀求,“蘇晨,你聽我解釋!當年的事情很複雜,我也是被逼的!是他們……是他們用我家人的安全威脅我!”
蘇晨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叮!目標‘杜衛國’心理防線已崩潰!】
【“虛偽”氣運徹底碎裂,“良知”氣運被黑色業力完全吞噬。】
【檢測到高烈度負麵咒縛正在生成……】
【咒縛類型:身敗名裂。】
【效果:目標一生積累的聲望與名譽將化為反噬自身的業火,使其所言無人信,所行皆被疑,最終在無儘的唾罵與鄙夷中度過餘生。】
“蘇晨!蘇晨你還在聽嗎?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你放我一馬!我……我可以把這些年收的錢,全都吐出來!我還可以幫你!用我的筆,幫你去揭露那些真正的大老虎!”杜衛國語無倫次地哀求著,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杜老師,”蘇晨緩緩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的父親,已經不需要你那支筆了。”
“南州,也不需要了。”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蘇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將那個陌生的號碼,拉黑,刪除。
一個時代的落幕,有時,隻需要指尖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