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徹底吞噬了天空,南州市的繁華被無數霓虹燈點燃,彙成一條條流光溢彩的河。
春江月,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一座仿古的園林式酒樓。飛簷鬥拱,雕梁畫棟,門口兩尊巨大的石獅子威風凜凜,門童穿著裁剪得體的長衫,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為每一輛駛入的豪車拉開車門。
這裡的一頓飯,抵得上普通工薪階層好幾個月的工資。
蘇晨站在馬路對麵,看著那片燈火輝煌,感覺自己像一個即將踏入異世界的旅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裝,這是他衣櫃裡最體麵的一件衣服,還是父親留下的。衣服的料子很好,隻是款式有些老舊,與周圍那些衣著光鮮、談笑風生的賓客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混雜著汽車尾氣和遠處小吃攤飄來的食物香氣,這人間煙火的味道,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他邁步穿過馬路,走向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先生您好,請問有預定嗎?”門童的笑容無可挑剔,但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時,眼底深處那份一閃而逝的打量,還是被蘇晨捕捉到了。
“觀瀾廳,劉主任的客人。”蘇晨平靜地報出名號。
“觀瀾廳”三個字一出口,門童臉上的笑容瞬間真誠了許多,他立刻躬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原來是劉主任的貴客,失敬失敬!三樓請,我為您引路。”
蘇晨跟著門童走進大廳,一股混合著名貴香薰、食物香氣和淡淡酒味的暖風撲麵而來。腳下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頭頂是璀璨的水晶吊燈,四周的牆壁上掛著據說是名家手筆的山水畫。
【言靈反轉係統】的視野中,整個春江月都籠罩在一片駁雜而旺盛的氣運之中。其中,又以兩種顏色最為突出——一種是代表著財富的、流動的金色;另一種,則是代表著權力的、擴張性的橙色。
這兩種氣運在這裡交織、融合,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共生關係。權力為財富開路,財富為權力輸血。
這,就是劉主任背後的“橙色”派係的主場。
電梯平穩上升,門童將他引到三樓一間包廂門口,門上掛著一塊精致的黃花梨木牌,上書“觀瀾廳”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蘇科長,劉主任和各位領導已經在裡麵等您了。”門童恭敬地為他推開門。
門一開,一股熱浪夾雜著喧嘩聲湧了出來。
巨大的圓桌旁已經坐滿了人,足有十幾個。居中而坐的,正是市府辦的劉主任。他今天沒穿工作時的夾克,而是一身寬鬆的中式盤扣便服,滿麵紅光,笑嗬嗬地正跟旁邊的人說著什麼。
桌上已經擺滿了冷盤,山珍海味,琳琅滿目。每個人麵前都放著一套精致的骨瓷餐具和一個小小的分酒器,裡麵盛著琥珀色的液體,看樣子是有些年份的黃酒。
蘇晨一進門,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哎呀!我們今天的主角到了!”劉主任第一個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他甚至親自繞過半個桌子,大步流星地朝蘇晨走來,伸出雙手,“小蘇啊,可把你給盼來了!”
蘇晨連忙快走幾步,雙手握住劉主任的手,微微躬身:“劉主任,各位領導,實在抱歉,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劉主任的大手溫暖而有力,他用力地拍了拍蘇晨的手背,然後拉著他,轉向桌邊的眾人,聲音洪亮地介紹道,“來來來,我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市委辦新來的青年才俊,蘇晨,蘇科長!”
桌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臉上都掛著熱情的笑容,嘴裡說著“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之類的客套話。
蘇晨的目光快速掃過一圈。這些人裡,有幾個他上午送文件時見過,是市府辦的處長。還有幾個生麵孔,但從他們身上那股或濃或淡的橙色氣運來看,無疑都是這個派係的核心或外圍成員。其中,一個坐在劉主任下首位置,大腹便便,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身上的金色氣運最為耀眼,正是建投集團的王總。
“快坐快坐,小蘇,就坐我旁邊。”劉主任不由分說地把蘇晨按在了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上,這是一個僅次於主賓的尊貴席位。
蘇晨坐下,隻覺得屁股下的椅子像是燒紅的烙鐵,渾身不自在。
“今天就是自己人吃飯,小蘇你千萬彆拘束。”劉主任親自給蘇晨斟滿一杯酒,“我聽老周說,你剛來市委辦,就把綜合二科那幫老油條治得服服帖帖,了不起啊!”
蘇晨心中一凜。周鴻途?周鴻途會跟劉主任說這些?他立刻謙卑地笑道:“劉主任您可千萬彆這麼說,我就是個新人,做的都是些打掃衛生、端茶倒水的雜活,全靠錢科長和各位前輩提攜。”
“哎,謙虛了不是?”王總在一旁插話,他端起酒杯,笑嗬嗬地對著蘇晨,“小蘇科長,我老王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南州新區那個會,我也在。你的那份會議紀要,我看了,水平是真的高!把那麼複雜的局麵,寫得清清楚楚,條理分明,還把林書記的意思領會得那麼透徹。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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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晨連忙端起酒杯:“王總您過獎了,我愧不敢當,是我敬您才對。”
一杯酒下肚,喉嚨裡火辣辣的。
飯局的氣氛,在劉主任和王總的帶動下,迅速熱烈起來。席間,觥籌交錯,奉承之聲不絕於耳。蘇晨成了絕對的中心,每個人都在變著法兒地誇他,從工作能力到為人處世,幾乎把他讚成了一朵花。
蘇晨始終保持著那副謙恭而又略帶羞澀的模樣,彆人敬酒,他就喝,彆人誇他,他就說“不敢當”、“都是領導教得好”。他的姿態放得極低,像一個被長輩們的熱情衝昏了頭腦,不知所措的晚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劉主任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房間裡的喧鬨聲漸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