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主任，早啊！”
一個聲音打斷了蘇晨的思緒。綜合科的老王端著個大茶缸，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那笑容的熱情程度，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
“王科長早。”蘇晨微笑著點頭。
“哎喲，您可彆叫我科長了，折煞我了。”老王連忙擺手，身子都矮了半截，“以後您就是我們的領導，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保證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
蘇晨依舊是那副謙遜的模樣：“王科長客氣了，我剛來，很多東西還要向你們這些老同誌學習。”
他越是謙遜，老王臉上的敬畏就越深。他哪裡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親手把南州這鍋水攪渾，又引來天水把火澆滅的始作俑者。
上午九點，市委辦公廳內部工作會議。
蘇晨第一次坐在了標注著“副主任”的席位上，就在周鴻途的左手邊。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在他身上打轉。他能感覺到無數道“審視咒縛”和“探究言靈”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蘇晨眼觀鼻，鼻觀心，手裡拿著筆，認真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仿佛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所覺。
周鴻途簡單講了幾句開場白，便直入主題，開始布置風暴過後的各項善後工作。
“……各部門的人事凍結解除，相關的交接工作要立刻跟上。尤其是發改委和公安局那邊，新領導剛上任，辦公廳要全力做好服務和配合工作。”
周鴻途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蘇晨的身上。
“蘇晨同誌，”他點了名。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蘇晨身上。
“這次機構調整和人事變動涉及的部門比較多，頭緒繁雜。你剛到副主任的崗位上，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多熟悉熟悉情況。”周鴻途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協調各部門完成文件歸檔和工作交接這件事，就由你來牽頭負責吧。”
會議室裡，幾位老資曆的副主任和科長，眼神中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協調交接，這活兒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卻是個燙手的山芋。它不涉及任何實際權力，純粹是得罪人的差事。新上任的領導急著要材料，好儘快熟悉情況；被調整的部門心懷怨氣，巴不得給你使絆子。做得好了，是你的本分，沒人會誇你；做得不好，兩頭不落好，所有人都把責任推到你這個“協調人”身上。
周鴻途把這個活兒交給蘇晨，既是考驗，也是一種敲打。考驗他處理複雜局麵的能力，也敲打他不要因為一步登天就得意忘形。
“好的，秘書長。”蘇晨合上筆記本，站起身，態度恭敬，“我一定儘快熟悉情況，保證完成任務。”
他沒有半分猶豫，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會議結束後，蘇晨拿著周鴻途給的交接清單，開始了他的第一項“領導工作”。
他沒有先去發改委、公安局這些新貴部門，而是選擇了清單上一個不起眼的單位——市城市建設檔案館。
這個單位的原館長，是“本土派”的一員乾將，在這次風波中被提前“病退”，如今館裡主持工作的是一位副館長，也是“本土派”的老人。
蘇晨敲門走進副館長的辦公室時，那位姓錢的副館長正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用紫砂壺衝著功夫茶。
“哎呀，是蘇主任啊！稀客，稀客！”錢副館長看到蘇晨，臉上立刻堆起熱情的笑容，起身相迎，“快請坐，快請坐！嘗嘗我這今年的新茶。”
蘇晨微笑著落座，說明了來意。
“哦，交接清單啊。”錢副館長扶了扶眼鏡，接過清單看了一眼，隨即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蘇主任，您看，這清單上要的這份‘南州市老城區地下管網改造項目20152018）’的竣工總報告，不巧得很……”
他歎了口氣，攤開手：“前兩天館裡線路檢修，檔案庫的服務器出了點問題，很多電子檔案都打不開了。紙質的呢……您也知道，劉秘書長指劉長河）在位的時候，對這個項目特彆重視，經常把原始文件借去參考。現在他這一出事，好多東西都亂了套，我們翻了好幾天了，也沒找到。”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服務器壞了，是意外；文件被劉長河借走了，是曆史遺留問題。總而言之一句話：東西沒有，你找我也沒用，有本事，你去紀委的看守所裡問劉長河要去。
錢副館長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給蘇晨倒了杯茶，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我真的儘力了”的誠懇表情。
蘇晨的視野裡，這位副館長頭頂那團灰敗的氣運中，一縷縷黑色的絲線正得意地扭動著。
【叮！檢測到複合型言靈！】
【言靈構成：推諉咒縛+怨恨咒縛+幸災樂禍！】
【效果：通過製造客觀困難，阻礙工作交接，以發泄對新領導層的不滿，並試圖看宿主的笑話。】
蘇晨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隻是點了點頭，輕聲說了一句：“這樣啊……那確實是挺不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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