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一場彆開生麵的“新聞發布會”!
兩周時間,彈指而過。
星海市的官場和商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常務副市長常鴻沒有再向東林區發難,宏遠地產的董事長王誌軍也再未踏足百工坊,那輛囂張的奔馳s級仿佛從未出現過。
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暗流在冰麵下湧動,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下一場風暴。
而風暴的中心,百工坊,卻迎來了最不尋常的十四天。
方衛民的紀錄片團隊,像一群精準的外科醫生,悄無聲息地進駐了這條老街。沒有長槍短炮的威嚇,沒有前呼後擁的排場。他們用的是最輕便的設備,最安靜的姿態,融入了老街的晨昏。
陸遠成了這裡的常客。他不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市委常委,他褪去了所有職務的光環,每天穿著最普通的便服,在街頭巷尾一待就是大半天。
他會幫著捏麵人的王婆婆搬一袋沉重的麵粉,聽她絮絮叨叨地講年輕時在廟會上捏“三國演義”全套人物的威風史。
他會坐在脫胎漆器張師傅的小院裡,看著老人用不同型號的砂紙,一遍遍打磨著漆器胚胎,那份枯燥的重複,在老人眼中卻是一種虔誠的儀式。
他也會陪著木雕匠人孫連海,在堆滿木屑的工坊裡,一言不發地看他用刻刀,讓一塊平平無奇的木頭,慢慢顯露出飛鳥的羽翼和神態。
他從不乾涉拍攝,隻是作為一個最專注的傾聽者和觀察者。老手藝人們起初還有些拘謹,但漸漸地,他們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官氣,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與好奇。他們開始對著鏡頭,也對著陸遠,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話匣子。
方衛民的鏡頭,冷靜而悲憫。他捕捉著那些布滿老年斑和刻刀傷痕的手,如何靈巧地穿針引線,如何精準地一刀定型;他記錄下那些昏黃燈光下,老人們孤獨而專注的背影;他也拍下了他們談及手藝無人傳承時,渾濁眼眸裡一閃而過的落寞。
兩周後,方衛民將一段剪輯好的、隻有五分鐘的樣片,發到了陸遠的郵箱。
沒有配樂,隻有現場的同期聲。
畫麵從一雙蒼老的手開始,那雙手在和麵,指節粗大,青筋畢露。鏡頭拉開,是王婆婆。她一邊揉著麵團,一邊對著鏡頭外的畫外音說:“俺這手藝,傳兒不傳女,可俺就一個閨女……她嫌這個臟,沒出息。”
畫麵切換,是漆器作坊。張師傅正戴著老花鏡,用一根細如發絲的毛筆,在漆盤上描金。他的手有些微的顫抖,每一筆都畫得極其緩慢。“這叫脫胎漆器,福州傳過來的手藝,光是上漆,就要上百道……現在的年輕人,誰有這個耐心哦。”
接著是孫連海,他坐在院子裡,陽光照著他花白的頭發。他摩挲著手裡一隻成型的木鳥,對著鏡頭,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聊天:“我師父說,做我們這行,得把心靜下來,才能聽到木頭在跟你說話……可現在,外麵的聲音太吵了,推土機的聲音,比什麼都響,木頭也嚇得不敢說話了。”
畫麵的最後,是百工坊黃昏時的長鏡頭。夕陽將老街的影子拉得悠長,幾個老人坐在自家門口的小板凳上,沉默地望著巷子口,眼神空洞。畫外音裡,是孫連海那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輕輕哼唱著一句不成調的童謠。
畫麵漸黑,屏幕上隻浮現出一行白色的字:
“當一座城市忘記了自己的童謠,它還剩下什麼?”
陸遠在辦公室裡,反複看了三遍。他沒有哭,隻是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他關掉視頻,拿起電話,撥給了秘書小陳。
“可以開始了。”
……
三天後,一場名為“城市記憶與未來”的主題研討會,在東林區文化中心的小劇場舉行。
這所謂的“研討會”,就是陸遠策劃的“新聞發布會”。
邀請函的設計彆出心裁,是一張仿舊的牛皮紙,上麵印著百工坊的素描,沒有一個字提到政府,落款是“一群關心星海市未來的市民”。
被邀請的,也都是陸遠親自圈定的人選。除了星海市各大主流媒體,更多的是文化版的記者、曆史愛好者論壇的版主、小有名氣的城市風光攝影師,甚至還有幾個在大學生群體中頗具影響力的自媒體博主。
下午兩點,小劇場裡坐了七八成滿。沒有領導席,沒有紅色的橫幅,舞台上隻擺著一張簡單的講台和一塊巨大的投影幕布。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書香和咖啡香,氣氛不像發布會,更像一堂公開課。
陸遠穿著那身米色亞麻襯衫和灰色開衫,靜靜地站在舞台的側麵。
【係統吐槽:宿主請注意,您當前的“學者光環”已拉滿,方圓十米內雌性生物好感度自動提升20。但請牢記,您今天不是來開粉絲見麵會的,彆忘了正事。】
主持人簡單開場後,燈光暗下,陸遠走上了講台。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問好,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種溫和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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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我想先問一個問題。你們的童年裡,有沒有一種味道,或者一個聲音,讓你至今無法忘懷?可能是一塊麥芽糖的甜,可能是巷子口修鋼筆老頭的敲打聲,也可能……是外婆哼唱的一首童謠。”
台下一片安靜,許多人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這些東西,構成了我們對一座城市最初的,也是最溫暖的記憶。它們就像樹的年輪,刻印著時間的痕跡。可是,當城市長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高,我們是不是……也把這些年輪,給磨平了?”
陸遠沒有再多說,他對著後方的放映室,輕輕點了點頭。
劇場的燈光完全熄滅,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