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陸遠沒有再去找那位“奠酒店”的老大爺。他像一個真正的調查記者,開始了自己艱苦而細致的“田野調查”。
他不再是那個背著相機的“文藝青年”,而是換上了更不起眼的舊工裝,每天清晨混在上班的人流中,擠上通往生活區的公交車。
他每天花大量時間泡在社區診所裡。他借口自己“水土不服,總是咳嗽”,跟那些常年在此看病、輸液的老人聊天。他從不主動詢問病情,隻是作為一個耐心的傾聽者。聽他們抱怨昨晚又是一夜沒睡好,聽他們交流哪種止咳藥水更管用,聽他們討論誰家的誰又住院了。
【細節捕捉】技能讓他像一台精密的人形記錄儀。他記下了那些不經意間透露出的名字、住址和病症。他發現,幾乎所有長期咳嗽的病人,都住在靠近排洪渠的東區。
他去工人俱樂部,不再找那個戴紅袖章的大媽,而是跟幾個退休的老頭子下象棋。他棋藝拙劣,輸多贏少,但每次輸了,都會主動去小賣部買來瓜子和汽水。幾盤棋下來,他成了棋盤邊最受歡迎的“小林”。在楚河漢漢界的廝殺間隙,他總能“無意”中聽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老方頭不行了,昨天拉到市裡搶救去了。”
“唉,又是肺上的事。他們那棟樓,真邪門。”
“什麼邪門,就是離廠子太近了,那煙囪天天對著吹,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噓……小聲點,想惹麻煩啊?”
他甚至去了生活區唯一的小學。放學時分,他靠在牆邊,看著那些臉色有些蒼白的孩童,聽著他們天真的嬉鬨。一個孩子在追逐中摔倒,擦破了膝蓋,流出的血,顏色似乎比正常的要暗沉一些。陸遠的心揪了一下。
白天,他收集信息。晚上,他回到市區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廉價旅館,將所有碎片化的信息,整理、歸納、標注在一張從舊書攤買來的星鋼生活區地圖上。
一個個紅色的圓圈,代表著他核實過的癌症或疑似癌症病例。
第一天,地圖上隻有零星的幾個圈。
第二天,圈變多了,開始呈現出聚集的趨勢。
第三天,當他把今天從一個社區衛生站護士那裡旁敲側擊得來的幾個新病例標注上去後,他停下了筆。
旅館裡昏黃的燈光下,那張地圖攤在桌子上,看起來像一張爬滿了紅色毒蟲的皮膚。那些紅圈,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密度,高度集中在緊鄰排洪渠和廠區廢氣排放口的東區五棟樓裡。
11號樓、12號樓、13號樓、14號樓、15號樓。
這五棟樓,像五座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孤島,與生活區其他地方的零星病例,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癌症村”……
陸遠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點燃了一支煙。他沒有抽,隻是看著煙頭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那些在病痛中掙紮的生命,微弱,卻不甘熄滅。
這幾天,他聽了太多故事。
有結婚三年就守寡的年輕妻子,抱著繈褓中的孩子,眼神空洞。
有賣掉唯一的住房為兒子治病,最終人財兩空,隻能借住在親戚家車庫裡的老夫婦。
有剛剛考上大學,卻被一紙白血病診斷書打回原地的花季少女。
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家庭的滅頂之災。而在這裡,這樣的悲劇,竟成了日常。
係統麵板上,“深入一線的記者”角色卡散發著微光,旁邊顯示著他的精神力正在緩慢消耗。這些天高強度的共情和信息處理,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這不隻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作為一個演員,他習慣了抽離。但這一次,他發現自己很難完全抽離出來。那些布滿血絲的眼睛,那些壓抑的啜泣,那些在絕望中透露出的麻木,都像烙印一樣,刻在了他的心裡。
他知道,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田野調查報告”。這份報告沒有一個字,但地圖上那一片刺眼的紅色,比任何雄辯的文字都更有力量。
可是,還不夠。
這隻能證明現象,無法釘死因果。他需要一把更鋒利的刀,一把能直接捅破星鋼集團那層厚厚鐵皮的刀。
他掐滅了煙,重新將目光投向桌上的另一個本子。那是劉福生給他的死亡名冊。陸遠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是劉福生用鉛筆新加上的一個名字和地址。
“石清源,原星鋼集團環保科水質監測員,13號樓1單元101室。20年前因‘泄露機密’被開除。”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此人性格古怪,脾氣暴躁,兒子死於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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