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冰的鋼刷,一下下刮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更刮著他們的心。
咯吱……咯吱……仿佛鋒利的牙齒正在撕扯某種帶著筋膜的血肉,又像是骨骼被硬生生嚼碎的脆響,每一次停頓,都預示著下一口更貪婪的吞咽。
恐懼,如同無形的瘟疫,在狹窄的井口瞬間炸開。
幾個還站著的村民臉色煞白,雙腿抖得像篩糠,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卻連一句完整的求救都喊不出來。
就在這片死寂的恐慌中,楚風的雙眸深處,金光一閃而逝。
靈瞳,全開!
眼前的世界刹那間被顛覆。
原本清冷的月夜空氣,此刻竟被染上了一層粘稠的血紅,那是活人精氣被強行抽離,混合著恐懼情緒所顯化的異象。
視線再往下,那狹窄的井道之內,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千機弩陣機括節點,正泛著幽藍的冷光,如同地獄裡睜開的無數隻眼睛,隻待活物墜入,便萬箭齊發。
而這一切邪異的源頭,正是那顆懸浮在黑暗中央的陰髓珠。
在楚風的靈瞳之下,它剔透的外殼不過是偽裝,其核心,赫然是一團不斷旋轉、收縮的紫黑色怨氣!
那怨氣如同一顆跳動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在瘋狂抽取著井口所有活物的陽氣,化為自身的養料。
然而,最讓楚風頭皮發麻的,是墓室中央那口巨大的青銅棺槨。
原本古樸厚重的棺身表麵,此刻竟浮現出蛛網般細密的裂紋。
更可怕的是,一縷縷比墨汁還要粘稠的黑色液體,正從裂縫中緩緩滲出,如同有了生命的觸手,在棺槨上貪婪地蠕動、擴張。
“陰髓養屍,棺未腐,魂已醒!”楚風的聲音低沉而急促,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蘇月璃和阿蠻的心上,“這他媽的根本不是墓,這是一個養煞池!”
話音未落,蘇月璃已有了動作。
她手腕一翻,一個巴掌大小、刻滿苗疆古老符文的“三界羅盤”已然在手。
她毫不猶豫,指尖劃破,一滴殷紅的血珠滴落在羅盤中央,指針瘋狂旋轉,最終顫抖著指向井下,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
“煞氣衝天,怨魂已成氣候!”
與此同時,阿蠻魁梧的身軀如鐵塔般擋在楚風身前,他悶哼一聲,用牙咬破自己的食指,以血為墨,迅速在身前的地麵上畫出一個扭曲而古樸的符文。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血符微光一閃,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張開,將那股陰寒血腥的氣息隔絕在外。
這是他們部族世代相傳的“隔陰陣”,能暫時護住活人心神不被陰邪侵蝕。
楚風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張朱砂畫就的黃符,以及那枚溫潤的古玉。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古玉朝著符紙的符膽處輕輕一觸。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黃符竟無火自燃,升騰起的卻不是尋常的橘色火焰,而是一捧幽靜的青色焰火!
這,正是老啞僧圓寂時,將畢生修為凝聚於古玉中的“鎮魂印”!
“敕!”
楚風一聲低喝,手腕疾甩,燃燒著青焰的符紙如一道流星,精準無比地貼在了井口的石壁上。
他雙手飛速掐訣,口中念念有詞,靈瞳中的金光引導著四周稀薄的地氣,強行扭轉方向,如同一道逆流的漩渦,反向灌入井中!
嗡——!
刹那間,井下那令人心悸的鈴聲戛然而止,啃噬聲也瞬間消失。
那顆原本囂張搏動的陰髓珠劇烈震顫起來,核心的紫黑怨氣仿佛遇到了克星,驚恐地向內收縮,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阿蠻胸口劇烈起伏,額上滲出冷汗,沉聲道:“壓住了……但這東西太凶,我的隔陰陣加上你的鎮魂印,最多隻能撐十分鐘!”
“足夠了,救人要緊。”楚風當機立斷。
三人不再耽擱,抓住繩索,身形矯健地順著井壁滑了下去。
墓道比想象中更狹窄潮濕,牆壁上布滿了斑駁的青苔,其間刻滿了南越獨有的巫術圖紋。
在楚風的靈瞳視野裡,這些詭異的紋路根本不是裝飾,而是一條條微縮的導氣槽,精密地將百年積攢下來的地脈怨念,絲毫不差地彙聚到主墓室的青銅棺槨之中。
很快,他們穿過墓道,抵達了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