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如無形的利刃,刮過四人早已凍得失去知覺的臉頰。
這裡是昆侖斷裂帶,一片被神明遺棄的絕地。
空氣稀薄得仿佛隨時會凝固,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玻璃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帶路的雪狼昂首走在最前,它矯健的身軀在蒼茫的雪色中幾乎融為一體。
它時而停下,用鼻尖仔細嗅探著風中夾雜的細微氣息,然後精準地從厚厚的積雪下刨出一截獸骨。
那獸骨早已被風雪侵蝕得斑駁不堪,上麵刻著肉眼難辨的古老符號,如同這片死亡之地的路標。
“左邊,繞過去。”一直沉默寡言的雪狼,此刻口吐人言,聲音嘶啞而低沉,“那是‘風噬穀’,進去的人,連骨頭都會被風沙磨成粉末。”
眾人聞言,心中一凜,緊隨其後。
沒走多遠,雪狼再次停下,指向右側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原:“下麵是‘冰屍坑’,埋著上千具被凍結的屍體,活人氣息會驚醒它們,把我們拖下去當同伴。”
每避開一處險地,眾人對這片土地的敬畏就加深一分。
然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天空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如同巨大的鍋蓋,沉甸甸地壓向地麵。
緊接著,暴風雪鋪天蓋地而來,咆哮的白色死神瞬間吞噬了天地間的一切,能見度不足半米,方向感徹底喪失。
刺骨的寒意不僅侵蝕著肉體,更仿佛要鑽入靈魂,凍結思維。
眾人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甚至響起了詭異的低語和哭嚎,那是風雪編織的幻覺,誘人走向死亡的深淵。
“守住心神!”阿蠻清叱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浸染著奇異草木香氣的苗疆香布。
她指尖翻飛,迅速將香布結成一個古怪的陣型,口中念念有詞:“天魂穩,地魂固,人魂歸!三魂陣,起!”
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以香布為中心擴散開來,奇特的香氣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風雪帶來的精神侵蝕隔絕在外。
眾人混沌的腦海瞬間清明,那奪人心魄的幻聽也隨之消散。
就在眾人穩住心神之際,楚風卻緊閉雙眼,眉頭緊鎖。
在這片被風雪隔絕的白色世界裡,他的五感幾乎被完全剝奪,但另一種感知卻被放大到了極致——心眼通明!
他的意識穿透了腳下厚實的冰層,潛入無儘的黑暗深處。
就在那裡,在這昆侖地脈的核心,他“看”到了一絲微弱得如同燭火的銀色火焰。
那銀火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流動,仿佛一條沉睡的地下銀河。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銀火的搏動頻率,竟與他體內那塊古玉殘片,甚至與他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產生了完美的共鳴!
一股無法言喻的吸力從地底深處傳來,既是致命的誘惑,也是冰冷的殺機。
“……它在召喚我,也想吞噬我。”楚風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輕得幾乎被風雪吞沒,但其中蘊含的驚悸卻讓身邊的蘇月璃聽得一清二楚。
夜幕降臨,暴風雪稍歇。
四人尋到一處背風的冰崖下,燃起篝火,短暫休整。
楚風盤膝而坐,試圖平複體內躁動的銀火。
而蘇月璃則借著火光,再次翻開了那些泛黃的古籍資料。
她將所有關於“雪域之眼”的記載重新梳理,一個被忽略的細節讓她瞳孔驟然收縮。
一份殘缺的手劄上記載著一則傳說:所謂的“雪域之眼”,其本體並非尋常洞窟,而是一座自天穹倒懸而下的巨大冰窟。
傳說中,第一代守陵人為了鎮壓地底深處足以毀滅昆侖的“邪瞳”,做出了驚天之舉——他親手剖出自己的心臟,將其封印於萬年玄冰之中,懸於冰窟穹頂,以永不熄滅的心火,日夜灼燒、鎮壓著那蠢蠢欲動的邪惡之源。
而手劄的末尾,用血色朱砂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描述著解除這層封印的唯一方法——“以血為引,以痛為階”。
這八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蘇月璃腦海中炸響!
她猛地抬頭看向楚風,那日在祖祠中,楚風覺醒靈瞳時完成的儀式,不正是“血契歸心”嗎?
那同樣是以自身精血為引,承受錐心刺骨之痛,最終才與古玉融合!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楚風的覺醒,根本不是偶然!
他不是傳承者,更像是一個被選中的“容器”!
這延續了千年的守陵血脈,每一代人或許都隻是為了今天,為了培養出這樣一個能夠完美承載初代守陵人力量的軀殼!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數道黑影如鬼魅般從黑暗中撲出,他們的目標明確——正是閉目調息的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