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隊伍的腳步聲在山路上拖遝成一片,楚風卻被老李扯得踉蹌半步。
“楚先生......”老李的手像鐵鉗似的扣著他的衣擺,指節因用力泛白,“那隧道裡的動靜,我越想越不對。”他喉結滾動兩下,額角的汗混著岩灰往下淌,“我挖了三十年山,從沒聽過這種......像是拿骨頭敲石頭的聲兒。”
楚風垂眸看那隻發顫的手,靈瞳在眼底微微發燙。
方才掃描隧道時,岩壁後的陰影確實有些不對勁——不是普通的岩層結構,倒像是什麼東西被活埋在石裡,正用指甲一下下摳著棺材板。
“帶路。”他簡短吐出兩個字。
老李的瞳孔猛地縮了縮,像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應下。
他鬆開手時,掌心裡全是濕冷的汗,轉身往隧道走時,登山靴在碎石上磕出清脆的響。
隧道口的塌方已經止住,殘岩堆成半人高的坡。
老李打亮強光手電,光束掃過岩壁時抖了三抖:“就......就這兒。”他指向左側岩壁,光束裡浮著細塵,“我當時鑽進來修通風管,聽見‘哢嗒哢嗒’的,還以為是老鼠......”
楚風抬手按住岩壁。
靈瞳展開的刹那,岩層在他眼裡化作透明的琥珀——石縫深處,一截青灰色的衣角正隨著他的觸碰輕輕晃動。
“鑿開。”他說。
老李的喉結動了動,沒問為什麼,抄起腰間的地質錘就砸。
第一下下去,碎石崩濺,露出半截枯瘦的手腕;第二下,青銅的冷光從腐土裡滲出來;第三下,整具女屍隨著岩塊的崩落滑了半尺——她的右手緊攥著半塊青銅族徽,左手呈握筆狀,食指直挺挺指向地心,指甲縫裡還嵌著暗紅的血漬。
“我的娘......”老李的手電“啪嗒”掉在地上,光束亂晃著掃過女屍的臉。
那是張乾枯的臉,皮膚緊貼著骨茬,眼窩空得能塞進拳頭,卻偏偏咧著嘴,像是臨死前在笑。
蘇月璃不知何時跟了進來,蹲在女屍前時,發梢掃過楚風手背。
她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半塊族徽,忽然倒抽一口冷氣:“這紋路......”她從頸間摘下家傳玉佩,羊脂玉在幽光裡泛著暖白,“是守陵族的!
可我爺爺說過,守陵族在宋元年間就......“
兩枚青銅與玉相觸的刹那,嗡鳴聲像一根銀針紮進眾人耳中。
楚風看見蘇月璃的玉佩表麵浮起暗紋,與族徽殘片上的刻痕緩緩咬合,最終在半空映出個淡金色的圖騰——是雙閉合的眼睛,下方沉著口黑棺,棺身纏著鎖鏈,鏈頭紮進海底。
“岩婆婆......”楚風突然開口。
他左眼的晶石發燙,女屍腦內殘留的記憶片段如潮水湧來:白發老婦跪坐在地,用指節蘸著血在岩壁刻字,皺紋裡全是決絕,“目盲者非沈萬金,乃替身;真主藏海,待雙目歸一。”
“你怎麼知道她叫岩婆婆?”蘇月璃猛地抬頭,眼裡閃著銳光。
楚風沒答,因為腕間忽然一涼。
小地脈不知何時從他衣領鑽了出來,金鱗在昏暗中泛著柔光,蛇頭蹭了蹭他手背,竟發出稚嫩的人聲:“你眼裡......有我娘的味道。”
所有人都僵住了。
老李的呼吸聲突然粗重如牛,蘇月璃的玉佩“當啷”掉在地上。
“你能說話?”楚風垂眸,聲音穩得像是早有準備,可指尖卻悄悄掐進掌心——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小地脈開口,靈瞳裡的第四道指令正在瘋狂跳動。
小地脈的金瞳眨了眨,蛇身纏緊他手腕:“蛻殼未完,但我記得......千年前,有人挖走晶核,種入人眼,從此龍脈失衡。”它的蛇頭轉向蘇月璃,“她額上那隻’眼‘,不是祭品......是鑰匙。
雙目同啟,歸葬門開。“
蘇月璃的手緩緩撫上額角的虛眼。
那裡的皮膚下有什麼在蠕動,她的笑意卻越來越冷:“所以沈萬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眼睛......是要我們兩個,一起下海。”
隧道外突然傳來悶雷似的轟鳴。
“地震!”老李的臉瞬間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