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黴味突然變得刺鼻。
楚風緩緩坐起,後背蹭過草席時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他能感覺到胸腔裡那團火——隻有三成,像被雨水澆過的炭,勉強保持著餘溫。
左眼金芒流轉如活物,右眼卻沉得像壓著塊千年玄鐵,連睫毛都在微微發顫。
“橫梁上的黑繩......”他喉嚨發緊,抬眼看向頭頂。
七道拇指粗的黑繩正順著房梁蜿蜒,每道繩身都泛著青灰色的幽光,繩頭穿過破漏的瓦縫,消失在天際線儘頭。
破妄靈瞳自動展開解析,那些黑繩竟不是實物,而是某種能量絲線,末端連接點在記憶裡快速浮現——是北城金融中心的雙子塔,是南城博物館的穹頂,是西郊考古研究院的地下倉庫。
“還有這些......”他偏頭看向牆壁。
原本斑駁的黴斑在靈瞳下突然活了過來,深綠與墨黑的斑點交織成一張立體地圖,每個用朱砂點標記的位置都在閃爍暗紅波紋。
楚風瞳孔驟縮——那是他參與過的所有重點文保項目:秦嶺唐墓、敦煌懸棺、三星堆祭祀坑。
每個標記點下方都延伸出細小的光鏈,最終彙聚成一條更粗的黑線,直貫地窖正中央他的胸口。
“文物局......”他喉間溢出一聲冷笑,指尖無意識地摳進草席,“不是保護者,是養料輸送站。”
木門“吱呀”一聲被撞開。
蘇月璃的身影裹著夜露衝進來,發梢還滴著水。
她銀眸掃過楚風的瞬間,呼吸猛地一滯——少年蒼白得像張紙,左眼裡的金芒卻燒得灼人,右眼閉得死緊,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陰影。
“阿蠻!”她反手關門,高跟鞋在青磚上敲出急響,“拿我的醫療箱!
雪狼守門口!“她蹲到楚風麵前,指尖按上他腕脈,觸感冷得讓她心尖一顫,”生命力隻剩三成......但精神力......“她突然瞪大眼睛,”你在看什麼?“
楚風沒回答,他的左眼正掃過她頸間晃動的玉墜——那是塊普通的和田玉,但在靈瞳下,玉裡竟封印著半道殘魂。
“先彆說這個。”蘇月璃從隨身背包裡摸出枚暗黃玉簡,表麵刻著細密的雲紋,“我爸私藏的《大衍錄》殘卷,裡麵有’雙生瞳術‘。”她咬著唇,指甲在玉簡上掐出月牙印,“你現在陰陽眼未全開,左眼見實,右眼該能見虛。
要是能暫時撕裂虛實......“
“會反噬。”楚風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你承受不住。”
“我承受得住。”蘇月璃突然笑了,從腰間抽出考古鏟,鋒利的鏟刃劃過手腕。
鮮血順著蒼白的皮膚滴落,她抓住楚風的手按在自己腕間,“你缺一半命,我借你一半識——這是守燈人的規矩。”
血珠濺在楚風眉心的瞬間,兩人同時悶哼。
楚風感覺有團溫熱的光撞進腦海,視網膜上炸開無數碎片:暴雨中的秦嶺,穿卡其色工裝的考古隊員舉著洛陽鏟;洞穴深處泛著幽藍的石棺,棺蓋上刻滿星圖;最清晰的是張年輕的臉——灰鴉!
但比現在至少小二十歲,袖口繡著蛇首銜月的暗紋,正將半塊青銅片塞進貼身口袋。
“八十年代秦嶺龍穴......”楚風瞳孔收縮,“全隊暴斃,隻有他活下來。”
“灰鴉!”蘇月璃猛地轉頭,銀眸裡燃著火。
牆角傳來布料撕裂聲。
灰鴉背靠著牆站起,左肩上的衣衫被他扯成碎條,露出猙獰的蜈蚣狀疤痕。
疤痕末端嵌著顆黑晶,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亮:“我不是叛徒。”他聲音像生鏽的刀,“二十年前我帶回星隕墓的樣品,被高層清洗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