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裡的風裹著腐朽的土腥氣湧出來,楚風的鞋跟碾過一塊凸起的青石板,指節在身側微微發顫。
他能聽見自己傷口滲血的聲音——每一滴血墜落時都像被無形的網兜住,懸在半空凝出暗紅的珠,再“啪嗒”砸在地上。
借著昭明燈幽藍的光,他看見那些血跡竟在地麵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像是被誰用指尖蘸著血一筆筆描出來的。
“引魂契。”他喉嚨發緊。
上個月在圖書館翻《大衍錄》殘卷時,他曾見過這種符文的拓本,說是用來召喚亡者執念的邪術。
可他的血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左臂的刀傷是三小時前在耳室被機關刮的,當時蘇月璃還幫他敷了雲南白藥,怎麼現在血珠會滯空?
他猛地抬頭,袖中指尖輕輕一彈。
藏在指甲縫裡的骨粉簌簌落下——那是從母親骨灰壇底篩出來的,混著香灰的細塵。
骨粉落地的瞬間騰起幽藍火焰,勾勒出一道佝僂的人影。
褪色的紅嫁衣在火焰裡翻卷,後頸的銀簪閃著冷光——和他童年每個噩夢的結尾一模一樣。
“不是媽。”楚風咬著後槽牙,聲音發澀。
他記得很清楚,母親下葬時穿的是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紅嫁衣是外婆當年的陪嫁,鎖在木箱最底層。
這道影子,不過是借了母親的皮相。
火焰人影突然轉過半張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鏡中倒影一樣的尖牙。
楚風的左眼開始灼痛,破妄靈瞳自動睜開,看見那影子的輪廓邊緣泛著腐綠色的霧氣——是怨氣,濃得化不開的怨氣。
他攥緊招魂鈴,銅鈴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烙出印子,卻硬是沒搖。
“引我來的,是你?”他往前走了兩步,鞋尖幾乎要碰到火焰。
影子突然消散,隻餘下焦糊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發酸。
密道越走越窄,牆壁上的青苔厚得能攥出水。
楚風摸出戰術手電掃了一圈,光束在儘頭停住——一口黑黢黢的井,井沿刻滿倒寫的經文,每一筆都像是用血描過,暗紅的痕跡滲進石頭裡,洗都洗不掉。
“歸墟井。”他喉結動了動。
蘇月璃曾在古籍裡提過,這是上古守燈人埋骨的地方,井裡鎮著他們的執念。
可誰能想到,他們費儘力氣破解三重機關,最後竟會走到這兒?
他從懷裡摸出個青瓷小壇,壇口的封泥還帶著體溫。
這是母親的骨灰,他一直貼身帶著。
手指剛碰到壇蓋,裡麵的灰燼突然“呼”地竄起來,在空中凝成一隻半透明的手,指尖微微發顫,指向井壁西北角。
楚風眯起眼,用匕首刮開層層青苔。
石屑紛飛間,一塊殘玉露了出來。
裂痕還是他大學考古實習時摔的,當時他蹲在工地哭了半宿,導師拍著他肩膀說“舊玉有靈,丟了是它不願跟你”。
可此刻殘玉內部流轉著微弱的金光,和他靈瞳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
“原來不是我撿到你,是你選中了我。”他輕聲說,聲音在井裡蕩出空響。
殘玉貼在心口的瞬間,記憶像潮水般湧來——十歲那年暴雨夜,母親攥著他的手往他脖子裡塞東西,涼絲絲的,應該就是這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