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死寂如墓,唯有楚風胸口那盞昭明燈仍在微弱跳動。
橙紅光暈剛觸到井底石門,便被門縫滲出的冷白月光如蠶食桑葉般慢慢吞噬,燈焰最外層的金芒竟泛起青灰,像被潑了盆冰水。
楚風緩緩起身,耳中嗡鳴未散,像有群蜜蜂在腦仁裡築巢。
可破妄靈瞳卻不受控製地運轉到【爐火純青】境——他視野裡的空氣不再是透明的,而是浮動著無數細碎銀斑,每一粒都拖著極淡的尾光,正按照某種逆時針的韻律旋轉,像被無形的手撒進風裡的星屑。
“時間的鱗屑……”他喉結滾動,聲音發澀。
前兩日在圖書館翻《古今異聞錄》時,曾見過類似描述:“時之隙,鱗若星塵,見之則入虛實交疊處。”原來這石室根本不是什麼地宮,而是卡在現實與過去之間的“縫隙”,那扇滲著月光的石門,怕不是通向更深的地底,而是通向未被大火焚毀的昨日。
“楚風!”蘇月璃突然低喚。
她不知何時蹲在井邊,蔥白指尖正抵著石門縫隙,腰間掛著的玉簡突然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一行血字:“子時三刻,門開一刻。”她抬頭看向頭頂斑駁的排水管,水珠正“滴答滴答”落下,每一聲都與記憶裡軍工廠鐘樓的報時聲嚴絲合縫——儘管那座鐘樓早在七十年前的爆炸中化為了廢墟。
“我們的時間……被它同步了。”她睫毛輕顫,終於明白為何他們在井下待了三小時,地麵的天卻始終未亮。
月光穿過門縫的角度,水珠墜落的頻率,甚至雪狼靴底沾的泥塊風乾速度,都在跟著某個早已消逝的時間線走。
“隔世陣!”阿蠻的低喝打斷她的話。
這個苗疆青年不知何時解下腰間骨囊,三枚刻著咒文的青銅釘“噗”地釘入石室四角,手腕快速結印,嘴裡念起晦澀的巫語。
他耳後銀飾隨著動作輕響,眼底泛起幽藍微光——這是巫族祖傳的“隔世陣”,專門防止活人的意識被強行拖入時間回廊。
雪狼則單膝跪地,從懷裡摸出塊幽藍的寒髓晶簇,重重按進地麵。
晶簇觸地瞬間,寒氣如活物般竄開,在眾人腳邊凝結出一圈冰環。
他抬頭時,眉骨處的舊疤被冰光映得發白:“地麵有震顫。”聲音像兩塊石頭相碰,“是……皮鞋跟敲石板的聲音,從遠到近。”
楚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能聽見雪狼說的“震顫”——不是通過耳朵,而是通過靈瞳。
那些灰白絲線裡,正有一串清晰的能量波動在逼近,每一步都踏碎了半空中的時間鱗屑。
“我試試。”他深吸口氣,伸手探向石門縫隙。
指尖剛觸到那縷月光,左眼突然炸開劇痛,像有人拿燒紅的鐵釺戳進眼眶。
破妄靈瞳的金紋瘋狂遊走,視野驟然扭曲——
民國二十三年冬夜。
青磚鋪就的祭壇上,一個穿藏青長衫的工程師正跪在燈座前。
他右手握著半塊殘玉,手背有道新月形疤痕,與楚風此刻掌心突然浮現的痕跡分毫不差。
殘玉即將觸到燈座基底時,身後突然響起槍聲。
“保護燈!”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