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土下傳來第一陣搏動時,楚風的後頸先起了雞皮疙瘩。
他蹲在祭壇邊,指腹還壓著那截焦黑燈芯,溫度透過掌心往骨頭裡鑽,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在骨髓裡劃圈。
“聽。”阿蠻的聲音突然發顫。
這個總把苗銀耳墜藏在發間的男人此刻跪得筆直,額頭幾乎貼在冰麵上,耳墜子晃出細碎的銀光,“不是震……是、是念經。”
楚風的破妄靈瞳在他話音未落時已自動運轉。
金芒漫過眼底的刹那,地麵像被撕開層薄紗——他看見無數暗紅色的霧團從地脈裂隙裡翻湧而出,每團霧氣裡都嵌著張人臉:有留長辮的老匠人攥著燈油壺,有紮麻花辮的小丫頭抱著半塊烤紅薯,還有個穿中山裝的青年,喉管上還插著半截箭頭,血珠在凝固的時空裡懸成串。
他們的嘴同時開合。
“火不滅,魂不散。”
楚風猛地閉眼,金瞳灼痛。
再睜眼時,睫毛上已凝了層白霜。
“是守燈人。”他嗓音發澀,“每代守燈人咽氣前最後一句話,全被鎖在地脈裡了。”
蘇月璃的《禁葬錄》“嘩啦”翻到最後一頁。
她原本蔥白的指尖此刻泛著青,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凸成了小骨頭:“看這裡!”殘頁上的字跡正隨著體溫暈開,像被水浸過的墨,“燈鎮形骸,月鎖夢魘……原來昭明燈根本不是封印,是個放大器!”她抬頭時眼眶發紅,“七十年一輪回,每死個守燈人,就往地脈裡灌段執念。咱們滅了燈,等於拆了信號塔……可那些攢了百年的怨念,全他媽活過來了。”
雪狼的悶哼像塊碎冰砸進空氣裡。
楚風轉頭就看見他臂上的冰藍紋路正往心口蔓延,皮膚下的寒蓮印記裂了道細紋,滲出的黑血在雪地上洇成朵畸形的花。
“彆動。”他兩步跨過去,指尖點在雪狼後頸,匿靈蠱的暖意在掌心遊走,“你這是拿命填窟窿。”
雪狼咬著牙搖頭,掌心按進凍土的力道卻更重了。
冰層下傳來“哢嚓”的脆響,是他的寒力在強行凍結地脈。
楚風看見他瞳孔裡浮起片白霧——那是北淵戰奴的記憶碎片,先祖用冰魄鎮百鬼的畫麵正從他識海翻湧而出。
“撐……半柱香。”雪狼吐字像嚼碎冰塊,喉結動了動,沒說完的話被咳進了風裡。
灰鴉突然笑了。
他靠著斷柱的身影晃了晃,通訊器殘片在指間閃著幽藍的光:“早該想到的。”血順著嘴角流進衣領,他卻笑得更歡,“幽燈幽antern翻譯為幽燈)會養這東西幾十年,等的就是今天——等怨識海成型,再用銜尾蛇鏡……”他踉蹌著爬向楚風,抓住對方褲腳時手在抖,“鏡能照人心魔,他們要把這些執念……煉成聽話的‘神諭軍團’。”
楚風蹲下來,替他擦掉臉上的血。
灰鴉的瞳孔裡映著晨光,卻比夜色還深:“謝了。”他說,“至少我死前……能當回人。”話音未落,他的手就垂了下去,通訊器“當啷”掉在雪地上,屏幕裂成蛛網。
蘇月璃突然抓住楚風的手腕。
她的手涼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裡:“你在看什麼?”
楚風沒說話。
他的破妄靈瞳還開著,看見空氣裡浮著無數情緒殘影:有他昨天攥著殘玉衝進祭壇時的決絕,有蘇月璃舉著銅鏡說“寶貝認主人”時的狡黠,還有回廊儘頭那個“他”——穿著守燈人的粗布短打,眼睛裡燃著和昭明燈一樣的火,正朝地心方向抬手指。
“我媽說過。”他低頭,把燈芯塞進懷裡,“人活一世,最怕活成彆人的故事。”他伸手替蘇月璃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你說真正的使命是終結輪回,對吧?”
蘇月璃的嘴唇抿成線。
她知道那道冰封裂縫後麵是什麼——地脈斷層,暗河,還有可能永遠爬不出來的黑暗。
可她沒攔,隻是從包裡摸出塊青銅令牌,塞進他掌心:“這是我爺爺當年下乾陵帶的避陰符。”她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要是遇到什麼臟東西……”
“報你名字?”楚風接得順溜,拇指蹭過令牌上的紋路。
蘇月璃的眼眶又紅了。她用力捶了下他肩膀:“滾吧你。”
楚風轉身走向裂縫時,晨光正漫過他後背。
他聽見阿蠻在身後用苗語念咒,看見雪狼的寒蓮印記徹底灰了下去,蘇月璃的觀心鏡在她手裡發出幽光,像團不肯熄滅的小火苗。
裂縫裡的風卷著濕氣撲上來,裹著股陳腐的土腥氣。
他踩上第一塊濕滑的岩石時,聽見身後傳來蘇月璃的喊:“楚風!”
他回頭。
她站在晨光裡,發梢沾著冰碴,卻笑得比陽光還亮:“要是能活著……”
“給你帶塊地底下的石頭。”楚風替她說完,轉身走進黑暗。
裂縫在他身後緩緩閉合,像隻巨獸合上了嘴。
最後一線天光裡,他看見祭壇上的殘玉又裂開道新縫,焦黑的燈芯躺在裡麵,還在微微發燙——這次不是被火烤的,是被地底下翻湧的,無數個未說出口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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