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霧撲過來,吹得篝火劈啪作響。
楚風指腹摩挲芯片上“楚風候選”的刻痕,金屬涼意透過掌心直鑽骨髓。
他深吸一口氣,破妄靈瞳緩緩張開——這是他第三次在非戰鬥狀態下主動運轉靈瞳,眼底泛起的金紋比往日更灼。
芯片表麵的能量流突然扭曲成漩渦。
楚風瞳孔驟縮,那些糾纏的紫黑色光帶裡,竟裹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嗚咽。
像是無數人擠在狹窄甬道裡,用喉嚨摩擦出不成調的哭腔。
他猛地想起三個月前在秦嶺荒墓見到的“哭牆”——石磚縫隙裡滲出的血珠,每一滴都凝著被抹去名字的守墓人執念。
“這是......”他聲音發顫,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和哭牆同頻的悲鳴。”
蘇月璃正蹲在行軍箱前翻資料,聞言指尖一頓。
她抱出的羊皮卷“嘩啦”散在地上,泛黃紙頁間夾著的老照片飄落兩張——是七十年代某研究所的集體照,照片背麵用紅筆圈著“記憶清洗實驗體·第三批”。“他們不是在刪記憶。”她突然站起來,發梢沾著的霧珠簌簌落在照片上,“是在煉魂。”
楚風抬頭看她。
蘇月璃的指尖抵著太陽穴,睫毛劇烈顫動:“我查過境外組織的檔案,記憶清洗機需要持續供能。
以前以為是電力,可你看這個......“她抓起一張掃描件,上麵是拆解後的清洗機結構圖,核心艙壁刻滿密宗降魔杵紋,”能量源標注著’不穩定情緒體‘,其實是......“
“是被抹去意識的亡魂。”楚風接過話,喉結滾動。
破妄靈瞳裡的能量流突然清晰起來,那些紫黑光線正從芯片延伸向地底,像無數根吸管紮進看不見的深淵,“他們被困在斷憶淵邊緣,既不能輪回,也不能消散,隻能當燃料。”
阿蠻的骨匣“哢”地一聲打開。
這個總沉默的苗疆青年半跪在兩人中間,古銅色手背浮起青黑紋路——那是巫族血契的印記。“喚歸陣。”他簡短道,從匣中取出半塊焦黑的木牌,牌麵隱約能辨“民燈”二字,“我阿公說,當年紅軍過苗寨,留了十三盞民燈給百姓。
這是被燒剩的最後一塊。“
楚風伸手觸碰木牌,指尖剛貼上焦痕,腦海裡突然炸開一聲童稚的“同誌慢走”。
他猛地縮回手,掌心沁出冷汗:“這是......”
“是被燒了的記憶。”阿蠻將木牌放在用朱砂畫好的八卦中心,從腰間抽出骨刀劃破指尖,血珠滴在陣眼上騰起白煙,“要引他們回家,得用活人的血當引。”
楚風沒說話,掏出隨身的折疊刀割破食指。
血珠墜落的瞬間,整個營地的溫度驟降。
雪狼原本靠在卡車輪邊打盹,此刻突然直起身子,喉間發出低沉的嗚咽。
他赤著的腳在地上一跺,地麵立刻結出冰花——這是昆侖野人的護陣本能。
灰鴉不知何時跪在了陣外。
他軍裝領口敞開,露出鎖骨處的刺青——那是境外組織的蛇徽,此刻正泛著詭異的青。“湘西抗戰敢死隊......”他聲音發澀,像是生鏽的齒輪在磨,“我親手送了三百一十七人進去。
他們說那些老兵總喊’還我鋼盔‘,是不穩定因素。“他突然扯住自己的頭發,指節因用力發白,”還有滇緬遠征軍遺孤,西北核試防護團......他們的故事,全被定義成’乾擾曆史進程的雜音‘。“
子時三刻的梆子聲從山坳傳來。
阿蠻的骨鈴突然炸響,喚歸陣的朱砂線泛起幽藍光芒。
楚風感覺有什麼東西正順著腳底往身體裡鑽,像無數隻冰涼的手在撓他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