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金屬設備在冷光下泛著冷意,蘇月璃的指尖懸在頻譜儀操作麵板上,眉尾微微蹙起。
她已經第三次調整參數,結晶在恒濕箱裡流轉的光紋卻始終像團解不開的亂麻,每次掃描到關鍵節點,儀器就會發出刺啦的電流聲,顯示屏瞬間黑屏。
“又短路了。”她咬了咬下唇,發梢還沾著夜露,在鎖骨處洇出個淺淡的水痕。
轉頭時瞥見楚風倚著牆,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安全帽帽簷的舊補丁,眼底翻湧著暗潮——那是他思考時的慣常動作。
“能量排斥。”楚風開口時,聲音像浸了冰碴,“這東西在主動屏蔽現代儀器。”他的破妄靈瞳在暗處微微發亮,能看見結晶表麵浮起一層淡金色的漣漪,正將頻譜儀的探測波像彈開水珠似的推出去。
“試試巫門的骨鈴?”角落裡突然響起低啞的嗓音。
阿蠻不知何時站在陰影裡,古銅色的手心裡托著枚刻滿咒文的青銅鈴,鈴口還沾著新鮮的血珠——他方才咬破了指尖。
蘇月璃的瞳孔縮了縮:“血祭窺靈?這對巫族來說......”
“該還的債。”阿蠻打斷她,骨鈴在掌心輕輕搖晃,清脆的響聲裡混著某種沙啞的震顫。
他閉起眼,喉間滾出一串晦澀的咒語,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鈴身上,立刻騰起一縷青霧。
楚風看見阿蠻的睫毛在劇烈顫抖,額角青筋凸起,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他的血脈往眼睛裡鑽。
三秒後,阿蠻突然睜開眼,黑瞳裡映著不屬於現世的幽光:“隧道......青石鋪的,黴味很重。”他的聲音發顫,“有人背著陶甕,腳步很慢。
後麵跟著七個......戴青銅麵具的人。“
“是記憶?”蘇月璃抓住他的手腕。
“不。”阿蠻猛地甩開她的手,後退半步撞在實驗台上,“是預兆。”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看見陶甕在滲光,和你們那枚結晶的光一樣。
那些麵具人......他們的影子比身體長三倍,這是’將死‘的征兆。“
實驗室裡的空氣陡然凝結。
楚風的指節捏得發白,他想起父親說的“火種”,想起老樓井底還未露麵的東西。
這時,金屬門被叩了三聲——灰鴉站在門口,黑色高領毛衣的領口沾著機油,指腹有道細血痕。
“通訊網連上了。”他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像怕震碎什麼,“他們叫’清淤隊‘,三組已經就位。
目標是’攜帶源質體的個體‘。“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必要時啟動’焚城協議‘。“
楚風的瞳孔驟縮:“焚城?”
“用高能燃燒彈覆蓋目標區域,連灰都不留下。”灰鴉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門框,那裡還留著他當年作為先鋒官時植入的微型骨片,“我聽見‘鴉喙’的聲音了。”他突然抬頭,眼底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恨意,“那個讓我親手殺了線人的雜種。”
楚風盯著灰鴉顫抖的指尖,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你做得很好。”這句話像塊壓艙石,灰鴉猛地閉了閉眼,把湧到喉頭的東西咽了回去。
“必須轉移結晶。”楚風轉身抓起桌上的帆布包,“他們要的是源質體,高濃度記憶能量的目標都會被盯上。
蘇月璃,把結晶封進阿蠻的葬魂陶丸。“
“我來。”阿蠻已經摸出個陶土小罐,裡麵裝著混著朱砂的骨粉,“用活人的血祭過七遍的陶,能藏住魂,也能藏住光。”他咬破舌尖,血珠墜入陶土,混著咒語搓成小丸,蘇月璃用鑷子夾起結晶,輕輕按了進去。
陶丸表麵立刻爬滿細密的紋路,像老樹根。
“雪狼。”楚風轉向一直沉默站在窗邊的高大男人,對方聞聲回頭,眉骨處的刀疤在燈光下泛白,“送它去郊區老電工家。
路線走地下排水管網,避開所有監控。“
雪狼點頭,接過陶丸時指腹在陶紋上輕輕一蹭,像在確認溫度。
他轉身要走,楚風突然叫住他:“如果遇到麻煩......”
“我知道。”雪狼扯了扯嘴角,露出顆虎牙,“活的陶丸,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