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站在聯絡站樓頂,望著老紡織廠方向的火光逐漸穩定成橘色光暈。
巡更燈的光漫過牆麵時,他分明看見最下層那排用紅蠟筆畫的火柴人,原本歪扭的火把尖兒輕輕顫了顫,像被風吹動的草莖。
“成了。”他低聲吐出兩個字,指節抵在唇邊。
淩晨三點的風卷著細塵撲在臉上,他卻覺得掌心發燙——那是方才擦火柴時留下的灼痕,此刻竟與胸腔裡翻湧的熱意疊在一起。
三天前他在社區美術課上教孩子們畫“守護標記”時,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蠟筆問:“叔叔,這些畫真的能趕走壞人嗎?”他當時蹲下來,用指節敲了敲她畫的歪脖子鎖:“能的。
因為是你們畫的,因為你們覺得這裡是家。“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是蘇月璃的消息:“監控調好了,你過來看看。”
監控室的藍光裹著蘇月璃的白大褂,她正捏著觸控筆在屏幕上畫圈。
楚風湊近時,她的發梢掃過他手背,帶著實驗室常用的檸檬香。“看這個。”她點了下暫停鍵,畫麵定格在淩晨兩點十七分,老城牆根兒那麵畫滿柵欄的塗鴉牆。“注意火柴人的右手。”
楚風眯起眼。
畫麵恢複播放的瞬間,他瞳孔微縮——那個原本指向東側通風口的火柴人,手臂正以肉眼難察的速度下垂,最後停在離地三十公分處,指尖剛好對準下水道井蓋的縫隙。
更遠處,另一幅褪色的剪影在三點零七分突然清晰,輪廓邊緣泛著淡金色,連原本缺了的左眼都補上了,睫毛根根分明。
“它們在調整指向。”蘇月璃關掉監控,轉椅吱呀轉過來,眼底閃著做實驗時才有的銳光,“就像...活的導航係統。
昨天阿蠻說民間符號防禦體係隻是雛形,現在看來,集體意識的響應速度比我們預估的快了三倍。“
楚風摸出兜裡的老懷表,表盤內側刻著“楚建國1985”——那是父親在紡織廠當鉗工的最後一年。“讓阿蠻去三處重點標記點布靜音符陣。”他按下表蓋,“境外組織可能用聲波乾擾,得防著他們激活殘留執念。”
蘇月璃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阿蠻已經出發了。
半小時前他在群裡說,在第三中學後巷的井蓋塗鴉旁,看見蠟筆滲出了青光。“
阿蠻蹲在潮濕的巷子裡,後頸的巫族圖騰刺青微微發燙。
他撒下的骨粉在井蓋周圍鋪成半圓,其中一粒突然跳了跳,滾進磚縫。
抬頭時,那個畫在井蓋上的火柴人指尖正滲出淡青色光點,像一滴被拉長的熒光水,順著下水道縫隙“滋”地鑽了進去。
他閉上眼,破妄靈瞳在視網膜上投出淡金色紋路。
地底管網瞬間在眼前展開,水泥管壁爬滿幽藍的能量流,而那點青光正順著水流遊動,拉出一串光斑。
阿蠻的指尖輕輕顫抖——這軌跡他太熟悉了,與昨晚雪狼根據衛星圖推演的敵方滲透路線分毫不差。
“它們在替我們偵查。”他對著空氣低語,喉結滾動。
作為苗疆巫脈最年輕的守墓人,他見過太多被怨氣養活的凶物,卻從未見過這樣乾淨的“活物”。
光點突然加快速度,他聽見遠處傳來貨車鳴笛,是境外組織的工具車到了。
灰鴉的炸串攤飄著焦糊的孜然香。
他用漏勺撈起最後一串羊肉,油星濺在遮雨布背麵,卻在觸及某個圖案時突然凝固。
他眯起眼——白天那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畫的火柴人,此刻正以蝸牛爬的速度轉動腦袋。
原本望著街道中央的圓眼睛,慢慢轉向巷角那處鏽跡斑斑的配電箱。
“老板,再來十串!”食客的吆喝讓他手一抖,漏勺“當啷”掉進水盆。
他彎腰撿的時候,餘光瞥見配電箱縫隙裡露出半截銀色天線。
心臟狂跳著撞向肋骨,他用圍裙擦了擦手,端著炸串走向巷口:“您稍等,我去拿瓶冰啤酒。”
配電箱的鎖很舊,他用指甲輕輕一挑就開了。
裡麵躺著個巴掌大的黑色裝置,指示燈正規律閃爍——正是境外組織常用的定位中繼器。
灰鴉的手指在裝置上懸了三秒,從懷裡摸出個一模一樣的假貨。
替換時,他聽見火柴人“哢”地一聲轉回原方向,像完成任務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