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在晨光裡揉了揉眉心,窗台上的麻雀撲棱著翅膀掠過,將他從昨夜的恍惚中拽回。
書桌上的《魯班鎖譜》還攤著,那道獨臂形狀的劃痕在陽光下泛著細不可察的暗紋,像某種無聲的警示。
他剛端起涼透的茶缸,手機便在枕頭下震動起來——是老周的電話。
“小風啊,你快來西頭三號井!”老周的聲音帶著破風箱似的喘氣,“那井蓋...它長牙了!”
楚風的手指在茶缸沿頓住,茶水晃出半滴,在桌布上洇開個深褐的圓。
他套上外套時,瞥見床頭古玉泛起極淡的青光,與昨夜驚醒時的震顫如出一轍。
等他趕到巷口,老周正踮著腳扒著警戒線,身後圍了七八個拎著菜籃的街坊。
阿蠻蹲在井邊,戴著手套的手懸在井蓋上方半寸,喉結隨著井內傳來的“哢嗒”聲微微起伏。
那聲音像極了老人嚼豆子時的細碎響動,卻比人聲低了八度,震得人後槽牙發酸。
楚風擠開人群,破妄靈瞳微啟——井蓋邊緣的鐵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一排細密的尖齒狀結晶,泛著骨茬般的青白。
每顆“牙齒”表麵都流轉著暗金色的光紋,與地底若隱若現的地脈光流相連,像嬰兒攥著母親的手指。
“阿蠻。”楚風喚了一聲。
苗家青年抬頭,瞳孔裡的蛇形紋路若隱若現:“磷鈣為主,摻了點銅鋅合金。”他摘下手套,指尖沾了點結晶碎屑搓撚,“結構和人臼齒的釉柱排列一模一樣。”他突然俯身,將耳朵貼在井沿,再抬頭時眼底閃過驚色,“剛才我靠近時,它...吞了半塊碎石子。”
人群裡傳來抽氣聲。
李嬸的孫子攥著她的衣角,小腦袋往奶奶懷裡鑽:“奶奶,井裡有大怪獸嗎?”
“胡咧咧!”李嬸拍著孫子後背,目光卻死死黏在井蓋上,“小蠻子說這是啥?”
“鎮穢口。”
眾人轉頭,蘇月璃抱著筆記本電腦擠進來,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的粉筆灰。
她點開地質雷達掃描圖,投影在井邊牆麵上——井底淤泥裡,一圈暗褐色的骨茬正隨著井蓋的“咀嚼”微微顫動,“楚風早年在滇南見過類似的東西,古人用死囚骸骨混鑄鐵水打井圈,怨氣養陣,專門鎮地下穢氣。”她指尖劃過掃描圖上的顎骨輪廓,“現在地脈活了,這井圈在拿能量重塑自己。”
“它餓了。”阿蠻突然插了一句,聲音輕得像歎息。
井內的咬合聲陡然加劇,幾顆鏽齒“哢”地崩斷,落在青石板上彈了兩彈。
老周的掃帚“啪”地掉在地上,掃把頭正對著那截斷齒——齒尖還掛著半絲暗褐色的黏液,湊近了能聞見腐葉混著鐵鏽的腥氣。
楚風蹲下身,指尖懸在斷齒上方。
破妄靈瞳全開的瞬間,他看見地脈光流如紅綢般纏上齒根,每道紋路裡都蜷縮著模糊的人臉,張著嘴無聲號叫。
那是百年前被封入井圈的囚徒,怨氣早與金屬熔成了一體。
“要出事。”灰鴉的聲音從楚風手機裡炸響,“焚言社聯合境外拍賣行,派了’摘械人‘來。
他們帶著高溫激光切割器,要把這井蓋當’機械神明‘走私。“
楚風捏著手機站起身,古玉在掌心發燙。
他望著井蓋上的鏽齒,忽然笑了:“讓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