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直到後半夜才歇。
王伯裹著膠鞋推開院門時,褲腳還沾著未乾的泥點。
他仰頭去收晾衣繩,指尖剛碰到鋼絲,整個人突然僵住——原本係在第三根竹竿的繩結,此刻正鬆鬆垮垮掛在第四根竹竿上,鋼絲整體往南偏移了三尺有餘,下方新開挖的電纜溝裡還積著渾濁的雨水,晾衣繩的影子恰好避開了溝沿。
“老張頭!快來瞧!”王伯扯著嗓子喊對門收廢品的老張,竹椅在身後哐當倒地。
老張趿拉著拖鞋跑過來,伸手拽了拽鋼絲:“邪性了不是?兩頭鐵釘釘得比我家保險櫃還死,誰能挪得動?”
巷口傳來自行車鈴鐺響,穿藍工裝的維修工跨下車,工具包往地上一甩:“聽說晾衣繩鬨鬼?”他架著梯子爬上去,用扳手敲了敲兩端的鐵釘——鏽跡斑斑的釘子深深嵌進磚縫,根本沒被動過。
“怪事。”他撓著後腦勺跳下來,“鋼絲張力也沒變,這繩兒自個兒挪的?”
牆根突然傳來腳步聲,阿蠻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繩結。
苗銀項圈在晨光裡泛著冷光,他眉峰微蹙——鋼絲表麵的震顫順著指腹爬上來,像有無數細弱的脈搏在跳動,“活的。”他輕聲說,從布袋裡抓了把灰白色骨粉撒在地上。
骨粉遇水泛起青煙,地麵上漸漸浮出一串淡青色腳印,鞋印邊緣還沾著施工用的熒光漆。
“清道夫的人。”阿蠻捏緊項圈上的銀鈴,“昨夜偽裝成電工的那個。”他順著腳印方向望去,晾衣繩的移位軌跡正好將腳印覆蓋,“它在擋路。”
蘇月璃的高跟鞋聲從巷尾傳來,她抱著筆記本電腦,發梢還滴著雨水:“施工圖紙調出來了。”她點開屏幕,藍色光映得睫毛發顫,“電纜溝原定要挖到地下兩米,淩晨三點臨時改了方案,現在隻挖到八十厘米——”她手指劃過投影在牆上的圖紙,“正好壓著老巷地脈的‘聽風穴’。”
阿蠻湊過去,屏幕上的數據突然跳轉,蘇月璃的指尖猛地頓住。
她放大一張泛黃的老照片——1937年民防隊在巷子裡架設“聲障網”的記錄,鋼絲的高度、張力、投影範圍,竟和現在移位後的晾衣繩分毫不差。
“它記得。”她喉結動了動,“記得七十年前怎麼用這張網,把日本人的探子擋在牆外。”
灰鴉的電話在這時打進蘇月璃手機,背景音是垃圾車的轟鳴:“影貼人今夜行動。”他壓低聲音,“目標老周家,裝監聽芯片,要引楚風露頭。”蘇月璃抬頭看向二樓老周家的窗戶,窗台上的仙人掌蔫頭耷腦——那是楚風上周特意讓雪狼換的,帶刺的品種。
“讓老楚知道了?”阿蠻摸出短刀在掌心轉了個花。
蘇月璃搖頭:“他今早去麵攤喝豆漿了,我問過,他說‘看狗比看圖紙有意思’。”她合上電腦,嘴角勾出笑,“但雪狼今早扛著麻繩上了鄰樓,你說巧不巧?”
暮色漫進巷子時,雪狼蹲在鄰樓窗台上,手裡的麻繩還沾著舊秤砣的銅鏽。
那秤砣是他從老市集收來的,據說是民國公平秤上的老物件。
他把麻繩係在窗框上,秤砣垂下來時,陰影正好罩住巷中段的外牆——那是影貼人攀爬的必經之路。
“可以了。”楚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他端著豆漿碗站在麵攤前,熱氣模糊了眉眼,“讓它替咱們看著。”雪狼沒說話,摸了摸秤砣上的刻字“公”,轉身下了樓。
夜漸深。
老巷的路燈忽明忽暗,牆根傳來細碎的摩擦聲。
一道黑影貼著牆麵緩緩上移,影貼人的手指摳進磚縫,呼吸幾乎要貼在牆上——這是他最擅長的“壁虎功”,連貓都發現不了。
就在他攀到巷中段時,頭頂鋼絲突然輕顫。
他抬頭,月光下一根麻繩隨風晃動,秤砣的陰影正正壓在他掌心。
刹那間,牆體傳來低頻嗡鳴,像有無數雙眼睛正透過磚縫盯著他。
他後頸汗毛倒豎,手指一滑,腳底板“哢”地踩碎一片瓦。
“叮鈴——”老周家窗下的竹鈴被震得亂響,巡邏保安的手電筒光立刻掃過來:“誰在那兒!”影貼人罵了句臟話,順著牆根連滾帶爬逃走,鞋跟在青石板上蹭出兩道深痕。
黎明時分,工人把晾衣繩拽回原位。
可還沒到中午,張嬸又喊起來:“繩兒又跑了!”眾人抬頭,鋼絲這回往西邊偏了半尺,正好避開新裝上的監控探頭。
楚風蹲在麵攤前喝第二碗豆漿,老黃狗趴在他腳邊打盹。
他望著晃動的鋼絲,豆漿碗在石墩上磕出輕響:“有些路,連釘子都打不進去。”一滴露珠從繩上滑落,“啪”地掉進昨夜影貼人踩出的腳印凹痕裡,水麵蕩開漣漪,凹痕竟慢慢平了。
社區活動室的門虛掩著,穿紅背心的李嫂抱著一摞畫紙出來。
一張被風吹落的畫飄到楚風腳邊,他彎腰拾起——畫紙上是朵金燦燦的太陽花,花瓣裡歪歪扭扭寫著“保護老巷”。
他抬頭望去,活動室牆上還貼著幾十張孩子的畫,最中間那張的太陽花,花蕊裡點著顆醒目的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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