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阻滯感。
那一根普通的五類網線頭並沒有插進任何物理孔洞,而是就這樣突兀地頂在老人機滿是油汙的塑料外殼側麵。
在楚風開啟的“破妄靈瞳”視野裡,無數道細密的金色絲線正從機身內部的鏽蝕電路板中探出,像饑渴的根須,死死纏繞住網線銅芯。
屏幕閃了兩下,那一抹幽藍穩定下來。
楚風拉過一張斷了一條腿的方凳坐下,手指在那個根本不存在的“鍵盤”上敲擊。
通過那根網線連接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一個極為簡陋的dos風格界麵彈了出來。
這一刻,他不是什麼探險家,倒像個給黑網吧修電腦的網管。
他在那個漆黑的對話框頂端敲下了一行代號:“薪火工單係統”。
沒有花哨的ui,隻有三個灰撲撲的模塊:“今日需熱區域”、“自願添柴人員”、“異常能量波動”。
“老規矩,先喂數據,彆喂命。”楚風揉了揉發酸的脖子,開始手動錄入。
這不是瞎編的,是他讓蘇月璃從市公共服務後台扒拉來的脫敏數據:城西環衛工張大媽,清掃路段4.2公裡;康複醫院夜班護士劉曉,接診急診病患19人;某小區保安王鐵柱,巡邏步數兩萬三……
枯燥,繁瑣,且看著毫無意義。
前兩天,那個老灶毫無反應,隻有這一堆數據像是石沉大海。
直到第三天深夜。
楚風剛把最後一條“便利店店員理貨時長”敲進去,那部被熏得漆黑的老人機突然瘋了一樣震動起來。
屏幕不受控製地刷新,原本的亂碼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抹平,跳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彈窗:
【識彆到7例有效供能行為……是否計入?】
楚風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停了一秒。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地脈正在微微顫抖,像是一個餓了太久的野獸嗅到了肉香,卻不敢下嘴。
“確認。”他按了下去。
轟——
並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是一聲沉悶的低鳴。
原本半死不活的灶膛火焰,顏色瞬間從慘白轉為純正的橘紅。
牆上的溫度計指針,在十秒內硬生生往上爬了十二格。
那股熱氣不是燥熱,而是像剛曬透的棉被,厚實,安穩,持續了一整夜都沒散。
“路走通了。”
蘇月璃把頭發隨手紮了個丸子頭,那雙平日裡隻盯著古董看的媚眼,此刻正死死盯著電腦上的波形圖,“但這效率太低,這老東西是個大胃王,靠你手動喂,累死也填不飽它。得搞個自動擋。”
她是個行動派。接下來的兩天,這間破鍋爐房變成了臨時數據中心。
蘇月璃搞出了一套“勞動價值換算公式”。
她把城市夜間交通卡口的通行記錄、外賣平台的接單熱力圖,全部導入那個簡陋的係統。
“不管你在送外賣還是在加班做ppt,隻要你在消耗體能和精神,那就是在‘燃燒’。”蘇月璃一邊敲代碼一邊咬著半塊壓縮餅乾,“把這種‘燃燒’量化成標準薪火單位,直接推給它。”
第五天夜裡,地圖上的一處“高危缺熱區”紅標突然閃爍。
係統自動抓取了那個坐標——那是郊區一家因線路老化斷電的老年公寓。
幾乎同一時間,灶膛裡的火苗像是被風抽了一鞭子,猛地向西北方向倒伏。
四十三分鐘後,紅標熄滅。
楚風通過那個區域的監控探頭看到,那棟漆黑冰冷的公寓樓裡,本來凍得瑟瑟發抖的老人們,竟然一個個舒展了眉頭,那種暖意不是來自暖氣片,而是直接從腳底板升上來的。
但事情沒那麼順。
阿蠻一直蹲在牆角玩他的蟲子,他對這些屏幕上的數字始終保持著警惕。
“有人在騙鬼。”阿蠻突然把一隻青色的甲蟲拍在桌上。
這是他的“雙軌驗證陣”。
每當係統確認一筆“電子工單”,他的蠱蟲就會爬到對應地點聞味兒。
屏幕上顯示,城東快遞分揀站正在進行高強度的“夜間分揀”,數據量極大,係統判定這是一大筆“柴火”。
但阿蠻那隻負責監察的蠱蟲,帶回來的卻是一股冰冷的機油味。
楚風立刻切斷了那條數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