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璃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殘影,屏幕上的數據流瀑布般衝刷而下,映得她臉色慘白。
“找到了。”她停下動作,指著屏幕角落一行不起眼的代碼,“這張所謂的‘故障率飆升圖表’,源頭根本不在任何一家合法的媒體機構,甚至不在活人的世界裡。”
楚風湊近看了看。
ip地址定位在一片荒地,如果沒記錯,那是西郊火葬場旁邊的廢棄信號塔。
而注冊該域名的法人代表——李守業。
“李守業?”楚風覺得這名字耳熟。
“查到了。”蘇月璃調出一張黑白證件照,照片裡的人穿著七十年代的舊工裝,笑容憨厚,“1978年大雪災,為了搶修鍋爐被埋在煤堆下的那個值班組長。戶籍狀態:注銷。”
死人發帖,鬼魂控訴。
這招數陰毒得很。
既然活人的嘴能被“盲檢”堵住,那就借死人的口來攪混水。
畢竟,誰能去核實一個死人是不是真的對新製度不滿?
楚風眼底金芒微閃,破妄靈瞳開啟。
在他眼中,這不僅僅是一串代碼,而是一條條灰敗的因果線。
這些線並不止於那個廢棄信號塔,而是像黴菌一樣,順著光纜蔓延進了市政財政係統。
“你看這幾筆‘高溫補貼’和‘特殊津貼’。”楚風指著屏幕上幾團黑氣繚繞的資金流,“收款方不是活人,全是像李守業這樣已經去世多年的老工人名字。這些錢進了賬戶,就像進了無底洞,取不出來,也查不到去向。”
“幽靈賬戶。”蘇月璃咬牙切齒,“他們一直沒注銷這些死者的內部權限,利用這些‘僵屍號’在係統裡造假數據、吃空餉。現在我們動了他們的蛋糕,他們就激活這些賬號,製造係統混亂,讓公眾以為新製度導致了大規模癱瘓。”
這不是簡單的貪腐,這是拿死人的名聲當盾牌。
楚風站直身子,點了根煙,沒抽,看著煙霧在空調風口下散亂。
“既然他們想聊聊過去,那我們就幫他們好好回憶回憶。”楚風掐滅煙頭,聲音裡聽不出情緒,“通知阿蠻,帶上東西,去市數據中心。既然是死人的賬,就在‘祠堂’裡算。”
半小時後,市數據中心大廳。
這裡本該是全城最講究科學與理性的地方,恒溫恒濕,藍光閃爍。
此刻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阿蠻沒穿那身顯眼的民族服飾,換了身黑t恤,但他手裡拿著的一疊黃紙和朱砂筆,跟周圍的服務器機櫃顯得格格不入。
這不是普通的黃紙,是二十四張“替崗符”的原件,上麵壓著當年那些老工人的手印。
“這裡沒有墳頭,怎麼燒?”阿蠻甕聲甕氣地問,眼神掃過那些閃爍的指示燈。
“這台主服務器就是他們的碑。”楚風拍了拍那台漆黑的機櫃,“阿蠻,開始吧。彆念經,念名字。”
阿蠻點頭,將那些符紙平鋪在防靜電地板上,盤腿而坐。
他沒用打火機,單手捏了個指訣,指尖竟憑空搓出一簇幽藍的火苗,點燃了那根特製的“引路香”。
“李守業,工號,最後值班日期1978年12月14日……”
隨著阿蠻低沉的聲音響起,蘇月璃的手指在大廳終端上同步敲擊。
“核對無誤,申請注銷。”
屏幕上,一個紅色的名字變成了灰色。
“趙大有,工號……”
每念一個名字,就像是切斷了一根吸血的管子。
楚風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纏繞在財政係統上的黑氣正在一縷縷消散,原本晦暗不明的數據流開始變得清澈。
然而,當念到第十八個名字時,警報聲驟然炸響。
屏幕上彈出一個巨大的紅色彈窗:【錯誤404:權限不足。
最終審批權已被上級機構鎖定。】
蘇月璃眉頭緊鎖,雙手飛快操作:“不對勁,我的管理員權限被頂掉了。鎖定源是一個叫做‘繼任監管局’的機構。但我查遍了編製表,根本沒有這個局!”
“當然沒有。”楚風冷笑,“這是個‘影子機構’。就像寄生蟲,雖然沒名分,但它長在脊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