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廖大姐人是不錯，就是這張嘴啊.……
正想著，供銷社斑駁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西斜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燕！”
張小燕手裡的毛線團“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木凳都被帶得晃了兩晃。
“娘！您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繞過櫃台，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
廖大姐見狀，立即放下秤盤，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擠成了菊花：“哎呦！嬸子來啦！小燕從早上就在這兒左顧右盼的，那脖子伸得...”
張小燕的臉“騰”地紅了，連忙打斷道：“娘，您把行李都放好了嗎？我這就快...”
“快啥快！”廖大姐一把搶過話頭，豪爽地揮揮手，“你現在就跟你娘回家去！這有我就行！”
她邊說邊利落地把櫃台上的毛線收進抽屜。轉頭對楚晚月笑道：“嬸子，小燕平時可勤快了，幫我分擔了不少活計呢！”
楚晚月笑著點點頭，眼角泛起細密的皺紋：“謝謝你啊小廖，改日來家裡吃飯。”
“得嘞！到時候我可要嘗嘗嬸子的手藝！”廖大姐爽朗地笑著，順手把張小燕放在椅背上的外套遞過來，“快回去吧，趁著日頭還好。”
“娘，我們走啦！”張小燕拎起那個打著補丁的布包從櫃台後麵鑽出來，包上還掛著幾根沒來得及收好的毛線頭。
楚晚月二話不說，伸手就把包接了過來，心道：“係統，這布包都磨出毛邊了，回頭得從商城給她換個新的”
“謝謝娘！”張小燕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親親熱熱地挽上婆婆的胳膊。海風掠過她的發梢，帶起一股淡淡的肥皂香。
“我在路上買了隻老母雞，這會兒正在灶上燉著呢。”楚晚月說著，目光掃過兒媳婦纖細的手腕，那腕骨凸得都能當算盤珠子使了。“你得多吃點，這身子骨...海風大點都能把你吹跑。”
張小燕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嗯嗯！”
“建設這幾天不在家？”
“帶艦隊出海巡邏去了，好像還得要六七天才回來。”張小燕說著，順手把路邊一顆小石子踢進排水溝。溝裡還漂著早上漁民們扔的魚鱗，在夕陽下閃著彩色的光。
楚晚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辛苦你了。”
“不辛苦！”張小燕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過來，“我媽說這孩子肯定是來報恩的，一點兒都不鬨騰。我這兩天能吃能睡的，昨兒還一個人乾掉一整條鮁魚呢！”
“那就好。”楚晚月差點被她的樣子逗笑，“我跟你大嫂學了好幾個月的廚藝，現在燉湯煮麵還算拿手...”
“我會炒菜！”張小燕突然挺直腰板，像小學生搶答似的舉起手，“建設都說我炒的辣蛤蜊比炊事班老班長做的還鮮！”
“成！”楚晚月一錘定音，“我負責備菜，掌勺的活兒交給你。”
“一言為定！”
兩人說笑著拐進家屬院的小路，遠遠就看見陸家小院門口蹲著三個泥猴似的孩子。
大的那個約莫七八歲，正拿著樹枝在地上劃拉；中間是個紮衝天辮的小丫頭，褲腿上全是泥點子；最小的那個光著屁股，臉上糊得跟小花貓似的。
三個小腦袋齊刷刷抬起來，六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小燕手裡的包。
“這......”楚晚月愣住了。海風突然轉了向，把燉雞的香味從院子那邊卷了過來。她清楚地聽見那個最小的孩子“咕咚”咽了下口水。
“就前麵家屬樓的，自從我們過年回來，這幾個天天來，趕都趕不走！”張小燕壓低聲音，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頭回不知道，我剛把飯菜端上桌，他們直接上手就抓！”
楚晚月看著三個臟兮兮的孩子，大的那個已經齜牙咧嘴地開始推院門，木門“嘎吱”作響，門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他們家裡不管？”
“管？”張小燕冷笑一聲，“建設專門他們爹說過，結果人家擺擺手說‘小孩子不懂事，彆跟他們計較’！”她氣得直跺腳，“誰家糧食大風刮來的？頓頓這麼吃，金山銀山也得被吃空！”
楚晚月眼睛一眯，“走，先進去。”
她剛拉開門，三個孩子就跟餓狼似的往裡衝，最小的那個甚至已經抬起泥爪子去夠廚房飄香的方向。
“砰！”
楚晚月猛地摔上門，差點夾住郭石頭的鼻子。她雙手叉腰，聲音陡然拔高：“乾什麼？造反啊！再讓我看見你們蹲這兒，信不信我直接拽著你們耳朵找你們爹去！”
郭石頭被激怒了，猛地用肩膀去撞門，臉上橫肉一抖一抖的：“老妖婆！我聞到肉了！我要吃肉！不給我吃我就砸你家玻璃！”
楚晚月不慌不忙地從兜裡掏出三顆大白兔奶糖，糖紙在夕陽下閃著誘人的光。
“喲，肉沒有，但這個想不想要？”
三個孩子的眼睛頓時直了。最小的小子哈喇子直接淌到衣襟上，黑乎乎的小手已經伸了過來。
“糖！是糖！”
郭石頭咽了口唾沫，但馬上又梗起脖子：“少騙人！快給我！”說著就要撲上來搶。
楚晚月手一抬，輕鬆躲過他的爪子，慢悠悠地剝開一顆糖紙。濃鬱的奶香瞬間飄出來，三個孩子的眼珠子跟著她的手轉來轉去。
“想要啊？”她故意把糖在郭石頭鼻子前晃了晃，“急什麼？糖會給你們，但得先跟我走一趟。”楚晚月把奶糖在掌心掂了掂，糖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郭石頭眼珠子都快黏在糖上了，臟兮兮的小手在褲腿上蹭了又蹭：“去、去哪兒？”
“跟著走就是！”楚晚月“哢嗒”一聲鎖上院門，轉頭對院子裡的張小燕說：“你在家等著，鍋裡雞湯彆熬乾了。”
張小燕扒著門縫，聲音發虛：“娘......”她絞著衣角，“那個......可不能鬨出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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