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門板的刹那,那隻從門縫裡伸出來的手猛地一顫,指甲縫裡的醬料渣子簌簌掉落,和他昨天擼串時蹭在指頭上的那批一模一樣。
方浩沒縮手。他反手抽出青銅鼎,往掌心一扣,鼎身貼著皮膚滾燙起來。他咬牙把鼎口對準那隻手,像拿個測溫槍似的往下一壓。
嗡——
鼎底浮出半行小字:“同源識彆:匹配度99.8。”
末尾那個0.2的誤差還在跳動,像是誰在後台偷偷改數據。
“還挺敬業。”方浩冷笑,鼎身一震,把那行字震散了,“查我祖宗十八代呢?”
話音未落,太陽穴突地一跳。眼前畫麵亂閃——他看見自己蹲在廢墟裡敲鐵塊,聽見拍賣師笑罵“這破鐵能煉出個屁”,又瞥見自己用爛鍋煉丹後偷偷往袖子裡塞靈石……可每個畫麵角落都站著個穿宗主袍的背影,動作和他同步,連摳腳趾的頻率都一致。
“彆演了。”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疼得眼冒金星,“誰家輪回還帶同步直播的?”
屋角傳來一陣咕嚕聲。
貔貅不知何時鑽了進來,正趴在地上抽搐,肚皮像煮沸的水壺,鼓一下,塌一下。它尾巴尖掃過地麵,劃出一道銀線,和門外那片網絡隱隱相連。
“你又偷吃係統垃圾了?”方浩走過去,用鼎底戳了戳它腦門。
貔貅翻白眼,張嘴就是一通猛吐。
不是血,不是毛球,是一團擰成麻花的光流,劈啪作響,落地後還蹦了兩下,像條被甩上岸的電鰻。
方浩剛想伸手,左眼突然抽搐,輪回之眼自動開啟,眼前瞬間鋪開一段記憶:他站在玄天宗大殿,手起刀落,把蒼梧子砍翻在地,血濺三尺。可問題是——他壓根沒殺過蒼梧子,上次這老頭還因為欠靈石被他罰去掃茅房。
“反向栽贓是吧?”他立刻閉眼,耳朵豎起,隻聽那團光流滴答作響,節奏竟和《菜經三百卷》裡“土豆燉牛肉”的火候口訣對上了拍。
他張嘴就哼:“小火慢燉三刻鐘,翻勺不許帶風聲……”
光流猛地一頓,嘩啦展開,三行字浮在半空:
“不要相信係統”
“簽到即吞噬”
“你不是第一個覺醒者”
字跡剛顯形,背景裡閃過個穿開襠褲的小孩背影,屁股上還貼著張符紙,寫著“乖寶寶”。
方浩眼皮一跳。這畫風……怎麼越看越像零號小時候?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屋外銀線網絡突然抖得像篩子。遠處石碑林中,“f07”那塊碑的刻字開始自動改寫,死亡時間從空白變成“即刻”,又跳成“已回收”。
“還挺急。”方浩冷笑,“趕著投胎?”
話音剛落,出租屋四壁變得透明。
窗外不再是虛無,而是一片片重疊的場景——全是他自己。
有的在拾滅宗令,有的在和師尊說話,有的左眼泛著輪回之眼的光。動作一致,台詞同步,連咳嗽的節奏都分毫不差。可每次輪回,對麵站著的“師尊”都在變:一會兒是零號的數據光影,一會兒是血衣尊者泡在血池裡,一會兒又變成蒼梧子抱著遊戲機,最後甚至是他自己穿著女裝在繡花。
“這屆輪回審美崩得挺徹底。”方浩嘖了一聲。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這些複本,每一個都像是從不同時間線扒出來的他,有的剛穿越,有的已成宗主,有的正啃著烤串,有的在簽到……可沒有一個,是蹲在廢墟裡敲了七七四十九天鐵塊、為了修宗門屋頂連靈石都算到小數點後兩位的那個方浩。
“市儈才是本體認證。”他咧嘴一笑,從懷裡掏出半截翡翠白菜根——陸小舟種的那株,三米高,噴過毒氣,撈過空間戒指,最後被楚輕狂當柴火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