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脹。
不是簡單的變大，而是某種存在層麵的“爆裂式生長”。
當蕭辰將殘存的混沌星界與那恐怖的破滅洪流，一同投入胸口那拳頭大小的微型混沌世界時，某種超越常規法則的反應發生了。
那是“新生概念”與“紀元破滅”在極小空間內的直接對撞與強行融合。
微型混沌世界的光團，在萬分之一秒內，膨脹到了直徑超過十丈！
不再是溫潤流轉的七彩光球，而變成了一個瘋狂旋轉、顏色混亂、表麵不斷凸起又坍縮的詭異“腫瘤”。灰白、七彩、漆黑三種色澤在其中瘋狂絞殺、滲透、湮滅，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怪異聲響，像億萬玻璃同時碎裂，又像遠古巨獸在深淵底部的哀嚎。
而蕭辰，正處於這“腫瘤”的正中心。
不，他已經沒有“身體”了。
在投入的瞬間，他作為獨立意識體的最後形態便徹底瓦解。他的意識、記憶、情感、修為、乃至構成“蕭辰”這個存在的一切要素，都化作了最基礎的“信息流”，融入了這個正在瘋狂膨脹和崩壞的新生世界。
他變成了這個世界本身。
也正因如此，他正承受著這個世界誕生過程中……所有的痛苦與混亂。
他看到——不，是他“是”那撕裂的空間。
混沌世界內部的結構，正在被兩股力量暴力重塑。一股力量來自“混沌演化”的本能，試圖構建一個有序的、可以循環的、充滿可能性的世界框架；另一股力量來自“紀元破滅”的結晶，它瘋狂否定任何“結構”的存在，要將其還原為徹底的虛無與混亂。
於是，空間在誕生與湮滅間反複橫跳。前一瞬，山川河流的雛形剛剛凝聚；下一瞬，便被無形的力量抹成一片扭曲的色塊。時間線斷裂成無數碎片，過去與未來的光影胡亂交織，讓因果律徹底失效。
蕭辰的意識在這些破碎的時空中飄蕩，感覺自己同時存在於無數個“現在”，又仿佛從未存在過。這種存在感的撕裂，比肉身的淩遲痛苦萬倍。
他聽到——不，是他“是”那崩潰的法則。
世界的基本法則正在被重寫，或者說，正在被兩套截然不同的“底層代碼”爭奪控製權。
混沌之道要定義“生與死的循環”，破滅結晶則嘶吼著“隻有死，沒有生”；混沌要建立“能量與物質的轉換”，破滅則否定“轉換”本身，宣稱一切終將歸於寂滅的能量惰態；混沌試圖孕育“情感與意誌的共鳴”，破滅則以億萬絕望記憶為武器，咆哮著“情感是痛苦的源頭，意誌是徒勞的掙紮”……
每一條法則的爭奪，都是兩種宇宙觀的慘烈廝殺。蕭辰的意識就是那廝殺的戰場。他時而感到萬物生的喜悅，下一秒就被絕望的冰霜凍結；時而領悟能量流轉的玄妙，轉瞬又被虛無的惰性拖入深淵。
他的“自我”正在這些矛盾的法則衝刷下，迅速消融。
他感覺到——不，是他“是”那湮滅的邊界。
世界在膨脹，但膨脹的邊界極不穩定。新生的混沌物質與破滅的漆黑能量在邊界處激烈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引發小規模的“概念湮滅”——不是爆炸，而是兩者同時失去存在意義，化為一種非生非死、非有非無的怪異“空白”。
這些空白區域如同世界身上的潰爛傷口，不斷擴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更可怕的是，隨著空白增多，這個世界本身的存在根基，都在被動搖。
它太“新”了，新到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內部衝突。就像一個強行催熟的胚胎，內臟還未長全，就被注入了致命的毒素，此刻正在從內部腐爛、崩解。
“我……要散開了……”
蕭辰殘存的意識，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那不是通過聲帶振動，而是世界本身法則紊亂產生的悲鳴。
他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投入烈焰的冰，正在急速融化、汽化，即將消散在無邊無際的灼熱與混亂之中。那些構成“蕭辰”的記憶畫麵，如同暴風雨中的殘燭，一幅幅熄滅——
不！
不能忘！
忘記了這些，我還是我嗎？忘記了這些，我的混沌，和那冰冷的、無人格的“天道”，又有什麼區彆？！
一股強烈到撕裂靈魂的執念，從即將潰散的世界意識深處，猛地爆發出來！
那些即將熄滅的記憶畫麵，被這股執念強行拽住，再次燃起微弱的光芒！
但這股爆發，如同回光返照，進一步加劇了世界的動蕩。
外部的現實戰場。
邪神胸口那巨大的空洞處，那團膨脹到十丈直徑、混亂不堪的“腫瘤”光球，正劇烈地震顫著。它表麵的顏色變幻越來越快，凸起和坍縮的幅度越來越大，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混亂而恐怖，讓周圍的空間如同沸水般翻滾、破碎。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光球內部，正發生著某種極其危險、極不穩定的變化。
“蕭辰……”
葉孤雲單膝跪在虛空，手中的劍已經隻剩半截，劍身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他抬頭看著那團光球，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剛才那一劍“開辟”，幾乎耗儘了他的一切，但此刻，他感受不到光球內有任何“開辟”成功的跡象，隻有無儘的混亂與……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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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再次凝聚劍意，但破碎的劍心和枯竭的靈力，讓他連站直身體都異常艱難。
另一邊，雲夢瑤、月清影、蘇沐雪三女的情況更糟。
雲夢瑤眉心的七彩幻光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她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不斷顫抖，臉色慘白如雪，氣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絕。她仍在燃燒著最後的本源，試圖通過情感橋梁聯係蕭辰，但她發出的信號，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隻有那橋梁本身，還維持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連接，證明蕭辰的意識還未徹底消散。
月清影周身的翠綠光華已經完全熄滅，她軟倒在地，呼吸微弱，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她送出的“生命祝福”似乎被那混亂的光球阻隔了大半，無法有效注入。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蜷縮，仿佛還想抓住什麼，卻已無力抬起。
蘇沐雪七竅流出的血已經乾涸，她依然維持著盤坐的姿勢，指尖在虛空中劃動，但劃出的陣紋剛一成型，就會被周圍紊亂的法則力量撕碎。她眼中的清明越來越少，混亂越來越多，卻還在本能地、徒勞地嘗試著構建能穩定蕭辰意識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