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真源歸一
秘境之內，已是風雨飄搖。
昔日寧靜祥和的守真者聖地，此刻被聞人魘魔召喚的魘魔大軍踐踏得麵目全非。扭曲的陰影在空中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嘯；由古老惡念凝聚而成的實體魔物，撞擊著第五楓臨以五行真源之力倉促構築的防禦大陣光障，每一次撞擊都激起劇烈的漣漪，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大陣核心，第五楓臨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殘留著一絲未擦淨的血跡。他雙手結印，指訣變幻如飛，周身懸浮著代表五行真源的五色符文——青木之生機、赤火之烈情、黃土之厚德、白金之銳誌、黑水之智慧。這些符文如同星辰般環繞著他，源源不斷地將力量注入搖搖欲墜的防禦大陣。他的眼神依舊沉穩，但那深潭般的眸底，已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絲力竭的疲憊。
南宮悅知站在他身側稍前的位置，她的“淨瞳”已催發到極致，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仿佛化作了兩輪剔透的水晶，內裡有無數細碎的金色光流在奔湧、旋轉。透過這雙眼睛，她能看到魘魔大軍中那些散發著濃鬱不祥與扭曲波動的“核心”，那是它們的力量源泉，也是唯一的弱點。
“左前方，三百步，三頭翼魔交彙處，其力共凝一點！”南宮悅知的聲音清冷而急促，穿透了魔物的嘶吼與能量碰撞的轟鳴。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第五楓臨左手微抬，一枚凝聚著白金銳誌之氣的符文如離弦之箭般射出，精準地命中那無形的力量節點。噗嗤一聲輕響，如同氣球被戳破，那三頭氣勢洶洶的翼魔身形猛地一滯，隨即哀嚎著化作黑煙消散。
這樣的配合，在過去的數個時辰裡已不知重複了多少次。南宮悅知以淨瞳洞察虛妄，定位核心，第五楓臨則以精妙的符文操控，遠程點殺高階魘魔，延緩著大陣被攻破的速度。然而，魘魔的數量仿佛無窮無儘，而他們的力量，尤其是第五楓臨維持大陣的消耗，正在飛速流逝。
“楓臨，還能支撐多久？”南宮悅知沒有回頭，目光依舊銳利地掃視著戰場，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一炷香，或許更短。”第五楓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喘息，“公孫魂魄的攝魂曲雖被暫時打斷，但其殘留的‘無情漣漪’仍在侵蝕大陣根基，削弱真源與天地元氣的連接。聞人魘魔的本體……尚未全力出手。”
他的目光投向魘魔大軍後方，那裡，身高近丈的聞人魘魔如同鐵塔般矗立，周身纏繞著凝如實質的暗紅色惡念，仿佛來自深淵的魔神。他並沒有急於親自進攻，隻是用那雙燃燒著殘忍與戲謔火焰的眸子，冷冷地注視著這場圍獵，享受著獵物垂死掙紮的快感。
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空間波動傳來。大陣光障的某個角落，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一道優雅而陰冷的身影緩緩步出，正是公孫魂魄。他手中把玩著一支看似普通的玉笛，嘴角噙著一抹令人不適的微笑。
“第五兄，南宮姑娘，何必負隅頑抗？”公孫魂魄的聲音帶著奇特的韻律，仿佛能直接鑽入人的腦海，“放下抵抗，融入這永恒的寧靜，剝離那些無用的情感雜質，方能得見真正的‘純粹’。這紛擾的世界，這痛苦的掙紮，難道不令人厭倦嗎？”
他的話語如同帶著魔力，伴隨著無聲的攝魂波紋，試圖繞過防禦，直接動搖兩人的心誌。南宮悅知隻覺得腦海中一陣輕微的眩暈，一些負麵的情緒——恐懼、絕望、對平凡生活的渴望——似乎被悄然放大。
“固守本心！”第五楓臨低喝一聲，一枚蘊含土源厚德之力的符文在兩人頭頂亮起，灑下黃蒙蒙的光輝，勉強擋住了那無形的侵蝕。但他自身的臉色又白了一分，維持大陣的同時分心防禦精神攻擊，對他的負擔極大。
“厭倦？”南宮悅知猛地甩頭，淨瞳中金光爆射，強行驅散了那股異樣感，“正是因為有了喜怒哀樂，有了愛與守護，人才之所以為人！你所謂的純粹，不過是冰冷的頑石，毫無生趣！”
“冥頑不靈。”公孫魂魄惋惜地搖了搖頭，將玉笛湊到唇邊，“既然如此，便讓這‘絕響之章’，送你們最後一程。”
淒厲、扭曲，卻又隱隱帶著詭異美感的笛聲響起。這聲音不再試圖迷惑，而是化作了實質的攻擊，如同無數無形的利針，穿透光障，直刺靈魂深處！與此同時，後方的聞人魘魔似乎也收到了信號，發出一聲震天咆哮，龐大的身軀猛然躍起，纏繞著滔天惡念的巨拳，裹挾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砸向大陣最薄弱之處！
內外交攻！
“噗——”第五楓臨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周身懸浮的五行符文劇烈震蕩，光芒急劇黯淡。防禦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蛛網般的裂痕以聞人魘魔拳頭落點為中心，迅速蔓延開來！
“楓臨！”南宮悅知驚呼，想要回身，卻被第五楓臨用眼神製止。
“專注……找出……他們的……核心！”第五楓臨咬牙，雙手死死維持著印訣，試圖彌合裂縫，但顯然是徒勞的。大陣，即將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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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南宮悅知。她能感覺到第五楓臨的氣息在飛速衰弱，能感覺到周圍空間的穩固正在失去，能感覺到那笛聲與魔拳帶來的死亡陰影。難道……一切就要結束在這裡了嗎？守真者的傳承，五行真源的希望，還有……他……
不！不能放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南宮悅知體內的五行真源似乎感受到了她強烈的意誌與瀕臨絕境的危機，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共鳴起來！青、赤、黃、白、黑五色光華不受控製地從她體內迸發，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狂暴的能量漩渦。
“這是……？”南宮悅知內視自身，隻見五臟六腑之中，代表五行真源的光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靠近，彼此之間的界限開始模糊，一種更深層次、更本源的力量，似乎在呼喚，在孕育。
她想起了第五楓臨曾經說過的話：“五行真源，相生相克，源於一體，若能歸一，或可化生‘真我之力’，那是觸及世界真實本源的力量……”
歸一……如何歸一？
靠外力強行融合？不，不是。靠複雜的法訣？似乎也不全是。
在這生死一線的刹那，南宮悅知的思緒變得異常清晰。淨瞳穿透了外在的紛擾，直視自身內心。她看到了自己最初觸碰古鏡時的恐懼與好奇，看到與第五楓臨相遇時的驚訝與信賴，看到在幻夢中掙紮的不甘，看到獲得木源時的感動，引動火源時的熾熱，領悟土源時的沉穩，穿透金源迷障時的堅定，順應水源流轉時的智慧……這一切的經曆，一切的感悟，一切的喜怒哀樂，都是真實的，都屬於她——南宮悅知！
這些情感，這些經曆，並非修行的阻礙，也非需要剝離的雜質，它們是她存在的證明，是她力量的源泉！所謂“返璞歸真”，並非回歸到一無所有的蒙昧，而是在曆經萬千後，依然能堅守那份最初的本心，認清並接納完整的自我！
“我，即真實！”
一個明悟如同驚雷，在她靈魂深處炸響。
刹那間，體內狂暴奔湧的五行真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再相互衝撞，而是以一種玄奧無比的軌跡，向著她丹田深處、淨瞳本源所在的位置，瘋狂彙聚！
“嗡——”
一聲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靈魂深處的震鳴響起。南宮悅知周身爆發出難以形容的光芒，那光芒並非簡單的五色，而是混沌初開、包容萬象的混沌之色！她原本及腰的長發無風自動，發梢染上了一層流轉變幻的混沌光暈，額間一道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豎痕悄然浮現，如同第三隻眼，內裡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至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靈魂，乃至存在本身，都在進行著一種本質的升華。一種浩瀚、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開時的力量，從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蘇醒、奔湧！
外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公孫魂魄的笛聲戛然而止，他驚駭地看著光繭中的南宮悅知，那混沌的光芒讓他感到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他那追求“純粹”、剝離情感的理念，在這種包容一切真實包括情感）的本源力量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聞人魘魔那足以開山裂石的巨拳，在觸碰到那混沌光繭的瞬間，竟如同冰雪遇陽，其上纏繞的濃鬱惡念發出“嗤嗤”的消融聲，龐大的力量被無聲無息地化解、吸收！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拳頭，那無往不利的惡念之力，此刻竟如泥牛入海！
“這……這是什麼力量？！”聞人魘魔發出驚怒的咆哮。
第五楓臨支撐著幾乎破碎的身體，抬頭望向光繭中的身影，疲憊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與欣慰。他感受到了，那是遠比五行真源更古老、更純粹的力量，是守真者典籍中記載，卻幾乎無人能達到的——“真我之力”！
混沌光繭緩緩收斂，最終完全融入南宮悅知體內。她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淨瞳已徹底化為混沌之色，深邃如星空，平靜如古井，卻又蘊含著洞穿萬虛、映照真實的無上威嚴。她的氣息變得縹緲而浩瀚，仿佛與整個天地連接在了一起。
她看了一眼重傷的第五楓臨，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種決然的平靜。她輕輕抬手，一道溫和而精純的混沌氣流湧入第五楓臨體內，他蒼白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紅潤，破碎的內腑被一股強大的生機之力迅速修複。
“好好休息，接下來，交給我。”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